第三章
風晴日麗,四海昇平。
宣敬城兵營裡一派和睦景象,只除了廚房這邊火氣稍微大了那麼一點……
“遊尚銘!遊將軍!你鬧夠了沒有——”忍無可忍地將菜刀抄起來比在胸前,想要行兇卻想起自己是兵對方是將,以下犯上是要受軍法處置的。情急之下,季凱只得把刀鋒轉手對向自己,用這輩子最窩囊的口氣無語問蒼天地威脅道:“你要是再敢動手動腳的——我、我就一刀砍了自己!”又不是貞婦守節,為什麼他來查個案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也得用出來啊?!最可惡的是——拜這個甩不掉的牛皮糖所賜,他到現在可以獨自出去搜集線索的機會少得可憐……再這樣下去,他只有老死在這個炊事帳裡,一輩子拿上乘武功切菜了!
“小凱~你冷靜點,刀劍不長眼啊~你先把刀放下來~~乖!若是不小心割傷了的話,我可是會心疼的~~”眯起眼睛笑得像個情聖似的,遊尚銘溫柔地欺身而上,不理會周圍的伙伕兵們面面相覷的呆滯模樣,萬般柔情地握住季凱持刀的手:“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我都那麼死心塌地的追了你半個月了……”
“已經半個月了啊……”把他浪費在這裡的青春還回來!可惡——
冷冷地把刀往木板上一剁,季凱已經受夠了整天被一個男人追在後面玩親熱的把戲了!摘下圍裙,鬆掉綁高的髮髻,虎目凜然地回瞪了一眼,他一改平日的嫌惡,主動拉起青年的手,二話沒說地向著帳外走去。
錯愕地眨了眨眼睛,遊尚銘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小、小凱?你終於感動了?忍不住要和我找個地方好好的……呃……交流一下了?”
“沒錯!我們去見餘老將軍——”夠了!他已經受夠了!
“啊?去請他老人家主婚嗎?會不會太早了點?呃……畢竟,我們還沒有足夠的瞭解彼此……”
“主你個頭的婚!我是要——去、告、狀!”倍感噁心地翻了個白眼,季凱豁出去地扯著遊尚銘走進了營中的主帳。由於他拉著的是營裡身為參將,又有相當於副將軍地位的遊尚銘,守衛的兵士們彼此交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誰都沒敢阻攔。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正在批閱公文的老將軍見狀,沉下臉來,不怒自威地端起架子:“幹什麼?!兩個男人在軍中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不放開!”
“將軍明鑑啊~”狠狠地丟開遊尚銘的手,身份限制,季凱痛痛快快地屈膝跪地,給餘渡飛行了個禮。然後含恨地瞪向還在揉著手腕呼疼的遊尚銘,咬牙切齒地回答道:“還望將軍為小人作主!責令遊將軍自重,不要再糾纏小人了!”
“……怎麼回事?”戒備地掃了掛著笑容的青年一眼,在看清來者的同時,餘老將軍和藹地緩下了臉色,似乎誰來告遊尚銘的狀他都能感同身受般的理解:“你不用怕,起來慢慢說。”
“是。”抱拳一禮站起身,季凱立刻把近日來遊尚銘騷擾自己的事情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挑著重點敘述了起來,越說臉色越是難看:“……總而言之,就是這樣!小人實在是不堪其擾,又礙於對方的官位無法反抗,只能請將軍作主,還小人一個清靜了。”
“哈哈哈哈——我當是多大的事呢,原來如此。”誰知,聽完他義憤填膺的狀詞,餘老將軍卻是不怒反笑,甚至主動走過來拍了拍遊尚銘的肩膀,感慨地長嘆了一聲:“尚銘賢侄啊,你也長大了嘛!炳哈~~”
“……”瞪圓虎目臉色一黑,當季凱發現自己是告狀告到賊窩裡時,已經晚了。
卑手一笑,遊尚銘果然一點也不緊張:“哪裡哪裡~~又給餘叔添麻煩了。”
“咳,你這小子和你爹當年一個脾氣,淨喜歡幹讓別人看不下去的事情。年輕人嘛~~想要你情我愛的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這裡是兵營,軍中有軍中的規矩……你遇到喜歡的人大膽追求,我這做外叔的沒什麼可說的;但是人家還是個小孩子嘛,你也別太過急於求成,把他給嚇壞了,哈哈!”
“可是——”他們都是男的就不算違背軍規了嗎?!想要抗議的季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遊尚銘敏捷地捂住了嘴巴。
不給他掙扎的機會,遊尚銘爽快地接過餘將軍的話來:“呵呵~餘叔教訓得對!這點我以後會注意的。不好意思,您這麼忙我們還來打攪。”笑得無比真誠地點了點頭,遊尚銘貼上業已石化的季凱,鬆開捂著對方嘴的手,順理成章地改攬住對方的腰身,垂頭吻了吻少年那蓬鬆的髮旋:“小凱~~我們兩個人的事就不要麻煩別人了,走吧。”
“唉……”廢話!人全都站在你那邊,賴在這也沒有用了!悲憤之餘,自怨自艾地垮下肩膀,季凱連反抗的心情都沒有了,只得乖乖任由力道不容抗拒的遊尚銘把自己摟出餘將軍的軍帳,遠遠地,還能聽到老將軍中氣十足的愉快笑聲!
***
也許遊尚銘沒有騙自己……這個宣敬營真的是男人和男人都理所當然的恐怖地方!
當晚,暫時喪失了在宣敬營裡繼續調查下去的勇氣,季凱難得沒有提前離開炊事帳,反而找了個洗碗的藉口,把遊尚銘的晚飯丟給恰巧路過的石德之後,一個人窩在成堆的碗筷間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和其他御史交換一下這個惱人的任務。
然而,雖然玄武令使楚懷風正巧喜歡男人,只可惜他那監守自盜的任務卻偏偏是其他人接替不了的;而朱雀令使鳳舞陽本身的任務已經夠艱鉅的了,與其要他代替對方一天到晚監視那個每時每刻都立志作貪官的笑青天,他寧可繼續留在宣敬營裡與遊尚銘周旋;至於青龍令使夏語冰,在弄清楚那個傢伙究竟是不是人之前,還是不要把這麼複雜的任務交給對方比較好……
就在季凱自嘆命苦地胡思亂想之際,突然,一道陌生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進炊事帳,在確認帳內只剩下季凱一個人時,略有猶豫地開口問道:“你是那個新來的炊事兵吧?這裡……呃,還有沒有剩下的多餘飯菜?”
“汪將軍?您還沒有用過餐嗎?要不要我去通知小廚房那邊為您重新起灶?”呆了呆,認出來者就是半個月前負責徵兵的另一位參將,季凱連忙站起身行了個禮,好奇地打量著一派正氣的儒雅青年。
似乎是被季凱問得有些窘迫,汪子林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擺手阻止了季凱:“不用麻煩了,往常都是我手下的人張羅的,但今天他恰好病了,結果沒能多準備出一份飯食。所以我來看看這邊還有沒有多餘的……”
“這樣啊,我記得鍋裡還留了點菜渣沒盛乾淨,不嫌棄的話就請您稍等一下。”輕而易舉地聽懂汪子林話中有話的吞吞吐吐,季凱敏銳地嗅到了一絲線索的味道,立刻手腳麻利地拼湊出一頓晚餐來,殷勤地替對方擺放到攜來的食盒中。
如果是汪子林自己要吃的話,那麼不管對方的手下有沒有來取,小廚房也會把堂堂參將的晚飯送過去的。能夠有資格讓一位參將親自送飯的絕對不是普通的人物,只是送去的飯可以用吃剩下的殘羹冷炙來打發,可見對方也不會是位高權重的人。這樣顯而易見的矛盾季凱當然不會放過,沒等汪子林同意,他就主動提起了裝得滿滿的食盒,陪笑著做出巴結的樣子:“汪將軍,怎麼能讓您提這種東西呢。還是我來吧,您只要告訴我應該送去哪裡就可以了……”
“這……”明顯不悅地想要拒絕季凱,但是在看到少年那殷切示好的目光後,汪子林沉吟著改變了主意:“算了,你跟我來吧。反正這也不算什麼秘密了,你要去向姓遊的懦夫告狀也無所謂,哼。”
“……”難不成整個宣敬營都把自己當成遊尚銘那個痞子的禁臠了不成?皺緊眉頭,季凱很想抗議,但是想到今天上午餘老將軍的態度,還是決定不去費力解釋什麼了。反正,只要這個誤會不會阻礙汪子林帶自己去見那個神秘人物就好。
一路上陪著小心地跟隨汪子林繞過大片的軍帳,還沒等季凱他們靠近軍營角落裡的那片竹牢,遠遠地,就聽到那邊傳來了聲嘶力竭的瘋狂叫嚷。開始時那沙啞破裂的聲線還很低沉,但似乎是覺察到了有人靠近的腳步聲,隨著一陣晃動竹牢的怪響,角落盡頭的竹牢裡迸發出刺耳的哀鳴:“相信我!你們相信我——那真的是張大哥的下半身!我沒有認錯!你們不能讓他身首異處!你們不能那樣對他啊——你們相信我,求求你們!傍張大哥一個全屍吧!求求你們發發慈悲吧!相信我啊——我沒有騙人啊!”
“汪將軍?這是?”定了定神,季凱並不是害怕那瘋癲的叫嚷,只是如此淒厲無助的吼叫聲裡蘊涵著讓人震撼的執著,很難相信說這些話的僅僅是個瘋子而已。
“怎麼?遊尚銘那個傢伙沒有告訴你嗎?”聞言,汪子林板起的面孔洩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也難怪他不敢對你說,估計是怕你聽完以後嚇跑了,害他丟掉一個暖被的寵兒。”
“汪將軍,您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為什麼營裡的大夥提到這片竹牢時都欲言又止的?究竟遊將軍瞞了我什麼?那個竹牢裡關的又是誰呢?”強迫自己不去計較對方的嘲諷,季凱相信看不慣姓遊這傢伙的作風,正是體現出汪子林高潔的一個證據!
聽到他的問題,這回,汪子林毫不遲疑地給予了答案:“哼!營裡的那群膽小怕事的傢伙當然不敢告訴你真相!餘將軍早就下令全營禁言了,而你又是遊尚銘的人,誰不知道姓遊的與餘老將軍是鐵打的交情,告訴你就等於是公然向餘將軍的軍令挑釁!”義憤填膺地握緊拳頭,汪子林瞪了季凱一眼,冷冷地背過身去:“但是我不怕!別說是悄悄告訴你,就是讓我在全營兵將面前大聲說我也不怕!那個被關的人叫高垣,他之所以被關是因為餘將軍認為他瘋了。而他究竟是不是瘋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哼!相信你在鎮上應該聽說過宣敬營有士兵失蹤的傳言了吧?”
“那個傳言是真的?”謹慎地反問道,季凱發現作風正派的汪子林似乎非常不滿意餘將軍與遊尚銘的某些做法,見機趁熱打鐵地引出對方的話來:“原來宣敬營裡真的丟失了許多士兵啊!可是我聽人說軍營裡出現幾個逃兵也是常有的事啊,有必要鬧得這麼嚴重嗎?”
“你懂什麼!”大概是責怪季凱年輕不懂事,汪子林白了他一眼,緩緩解釋:“若是戰亂時期也就罷了。邊關要塞在太平盛世裡一月之間驟然丟失了六十多名官兵,就連朝廷派來的督軍特使都不敢當成小事來對待!哼,也虧得餘將軍想得出來,為了逃避朝廷的追究,居然利用胡人私下犯邊的小衝突,將犧牲的兵士們屍體一分為二,把一個人當成兩個人埋,以為這樣一來就可以填補失蹤的人數,向朝廷交代了。誰知,卻在督軍特使的面前被這個高垣拆穿了陰謀!”
“什麼——”險些驚呼出聲,季凱虎目一凜,立刻嚥下怒吼的衝動,不敢打斷前者駭人聽聞的敘述。原來如此,這大概就是曹太監在被殺前發現的秘密了。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不、簡直是可以肯定,曹太監絕對是被餘將軍派人滅的口!好一個膽大包天的餘渡飛,居然連皇上都想騙!其實麾下有兵士無故失蹤並不算什麼大事,頂多被責令限期查明真相罷了。但餘渡飛竟然為了粉飾太平而想出破壞兵士屍身這種缺德的招數來矇蔽朝廷督軍特使,這簡直已經是欺瞞皇上的重罪了。然而……
“汪將軍,這個叫高垣的大哥真是勇敢啊,他不怕被餘將軍報復嗎?”看樣子高垣也不過是個小兵罷了,若沒有人在背後撐腰,他又怎敢違抗餘將軍,在督軍特使曹公公面前指明真相呢?況且,如果他與餘將軍沒有私仇的話,拆穿餘渡飛對他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哈哈~餘將軍哪裡會想到,害他功虧一簣的居然是平時最畏首畏尾的這個小兵!”悲憤地冷笑了一下,汪子林接過季凱手中的食盒,憐憫地遞到瘋狂的高垣牢前。見對方沒有要吃的意思,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眸中一片暗淡之色:“其實高垣從來就不是個有膽量的人,他本就沒什麼力氣,到宣敬營裡處處受人欺負就更不敢聲張了。若非那群被分屍的兵士裡恰巧有張鐵牛的屍體的話,就算借他一個膽,他也不敢說出來!”
“張鐵牛是誰?”季凱已經猜到這個就是高垣口中高叫的“張大哥”了,他好奇的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如果只是朋友的話,那麼高垣瘋得也太誇張了一點吧?瞧他那副樣子,倒像是死了至親摯愛—般痛不欲生。
“還能是什麼關係?”古怪地望著季凱挑了挑眉,汪子林沒好氣的回答:“不就是你和姓遊的那種關係了嗎?哼!”
“……”他和遊尚銘根本就沒有關係好不好!
“也活該是餘將軍倒黴,這高垣與張鐵牛早就如漆似膠的私混許久了,對方身上有幾根毛估計都數得清楚,又怎麼可能認不出張鐵牛的下半身來?結果一下子就被高垣當眾拆穿了把戲,鬧得在督軍特使面前下不了台。哼哼!”說到這裡,汪子林遺憾地仰天長嘆了—聲:“只可惜,督軍特使曹公公居然會在回程的路上被奸人殺害,沒能有機會阻止餘將軍繼續隱瞞兵士失蹤的情況而不去調查的瀆職行徑!可恨啊,可嘆……”
“汪將軍,您說這些話不怕得罪餘老將軍嗎?”眯起虎目,季凱懷疑汪子林若非人過正直,就是和餘渡飛有私怨。否則,對方又何必向一個新兵全盤托出宣敬營裡的天大丑聞呢?更何況,自己在對方心目中,不正是遊尚銘這個助紂為虐的幫兇的跟班嗎?!汪子林主動說出這麼多秘密……是在期待什麼?
“若說得罪,我早就被餘將軍恨入骨髓了。哼哼!”瞥了戒備的季凱一眼,汪子林豪情萬千的扼腕道:“我早在你入伍之前就當著全營兵將的面質問過餘將軍,質問他為什麼任由兵士接二連三的消失卻不去調查!他怎能對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如此漠然?他把這些兵士的性命太不當一回事了!他根本不配統帥這個宣敬營——”
“汪將軍……”沒想列表面古板的汪子林居然是個如此血氣方剛的正人君子,季凱愕然了片刻,急忙想方設法地安撫起來,希望對方壓低些聲音,不要驚動了周圍的耳目。若是汪子林所言句句屬實的話,他和高垣可都是自己向皇上交差時的關鍵人證啊!如果汪子林表現得這麼張揚,惹來了餘渡飛殺人滅口就得不償失了!
嘲弄地望著季凱謹小慎微的模樣,汪子林咬緊牙關,置生死於度外的縱情笑了笑,揹負雙手,望向主營的目光裡摻雜了一絲無能為力的憂鬱:“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和你這個伙伕新兵說這麼多吧,小子?”不等季凱回答,汪子林自顧自地嘆息道:“其實……這是我一廂情願的奢望罷了。我總覺得多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就多一份真相大白的機會。餘渡飛可以害死督軍特使,可以滅我的口,但他滅不了全營將士們的口!你進了這宣敬營就等於進了鬼門關,說不定哪天失蹤的就輪到你自己了。”頓了頓,滿意地看到季凱變了臉色,汪子林丟下一句讓人心潮起伏的慫恿:“小子,你是遊尚銘的人,如果你要逃,那傢伙應該不會為難你。若你心中還有—絲正義的話,離開這裡之後,不要忘了營裡的大夥,可能的話,請向傳聞中的笑青天笑大人為失蹤的弟兄們申冤吧!”
“既然如此,汪將軍您為何不親自去向笑青天大人闡明事實呢?”季凱終於想出自己一直覺得不妥的地方了:為什麼汪子林如此不滿餘渡飛的所作所為,卻又不及時向朝廷告發呢?
“呵呵~我又何嘗不想呢?!”苦笑著搖了搖頭,汪子林落寞的回頭看了—眼還在發瘋吼叫的高垣,轉身面向來時燈火通明的營區:“可恨餘渡飛早已防範於我,只是礙於全營將士不敢公然把我怎麼樣。偏偏這段時間胡人又屢次擾我邊塞,前日得到消息,胡人屯兵於宣敬城外百里之處,不日便要犯境!”
“您是說……這裡要打仗了?!”瞪大虎目,季凱回憶自己進鎮時的那片安詳景緻,不敢置信地反問:“但是不是說……胡人懼怕當年玄敬將軍的威名,已經十五年不敢出兵了嗎?!”
“玄敬將軍的威名?哈哈——”好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汪子林嗤之以鼻的冷笑了數聲,卻笑出了苦澀的意味,“玄敬將軍的大名早就被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敗壞得差不多了。虎父犬子,胡人見我們朝中後繼無人,自然不會再繼續龜縮在塞外的貧瘠之地。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不能離開宣敬營去京中密告的原因,交戰隨時可能開始,營中缺了一個新兵不會有什麼不同,但是絕不能缺了一個領兵的參將!不論我個人多麼看不上餘將軍,在他麾下出戰迎敵時我也絕不會含糊!我們宣敬營把守著宣敬城這個邊陲要地,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不能放胡人進關去踐踏我們的百姓!”
“汪將軍果然氣度不凡,季凱佩服。”發自內心地抱拳一禮,季凱被對方的豪邁激起了滿腔熱血,有一瞬間,他恨不得告訴對方,自己就是朝廷派來懲治餘渡飛的白虎令使!然而,在看到對方彎腰嘆息著收起高垣碰都不肯碰一下的食盒時,他要說的話被汪子林的呢喃壓了回去:“唉……利用混戰讓一個將士永遠閉嘴實在是太容易了。只是不知我一去不復返之後,還能有誰來照顧這個說了實話卻被當成瘋子的可憐人……”
“對了,汪將軍!”沉默了一會兒,季凱若有所思地上前接過食盒,一邊隨著汪子林走回大營裡,一邊問出剛剛險些忽略了的疑惑之處:“您剛才說到玄敬將軍後繼無人是怎麼回事?玄敬將軍的兒孫們都不善治兵嗎?”
“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清楚嗎?!”出乎意料地白了季凱一眼,汪子林啞然了片刻,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咳咳,遊玄敬將軍只留有一個後嗣,就是與你相好的那個遊尚銘!所以……你說呢?”
“我明白了。”寒著臉抽搐了一下辱角,若季凱是胡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率兵打進來的。可嘆一代名將之後,竟是那麼個不學無術,仗勢欺人,天天追在男人後面跑的敗類!實在是……國之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