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好了,可以把外套拿開了。”宥恆說。
阿快照著車上的鏡子。“你知道嗎?我剛起床。”
“嗯哼。”
“還沒刷牙洗臉。”
“那又如何?”
“我是女人。”
“我知道。”
“因為我是女人,所以我就算癢死,也不能這樣出門。”
“但我們已經出門了。”
阿快的表情充滿掙扎。
“我相信醫師、護士會體諒,不會拒絕你的。”宥恆轉頭看著她。
“我們……回去吧。”阿快像下了莫大決心般,說。
“現在?”在車子開了十五公里遠之後?
“我得先回去梳洗一下。”她像一隻猴子,一會兒抓臉,一會兒抓手臂,表情充滿痛苦。
“你別開玩笑了。”宥恆只說了這麼一句。
“你不送我回去,到了醫院我也不下車。”阿快像個耍脾氣的小孩。
“到醫院之後再說吧。”宥恆一臉篤定。
車子停在醫院的停車場,宥恆下車,對車內的她說:“在車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二十分鐘後,宥恆買了一個全新的塑膠垃圾桶回來,裡面裝了礦泉水、髮膠,漱口水、一條小毛巾和一雙粉紅色布鞋。
“好啦,你就簡單盥洗一下。我會幫你整理頭髮,再披上我車上這件淺灰色運動外套和布鞋,看起來應該就可以了。”宥恆說。
“厚,你也承認我剛剛那樣很邋遢恐怖了吧?”阿快問。
“我以為那實在是無關緊要,我在意的是趕快讓你的疹子消退。”他把他的想法說出來。
他的話讓阿快瞬間忘了身上的癢。
為什麼他總是對她那麼好?
她眼眶紅紅的。“阿恆,謝謝你。”
“謝什麼呢,傻瓜,快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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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快結束第十一次戀情後,平白空出許多時間,只好認真的準備會計師考試。當她收到錄取通知時,她急call楊雅立和趙宥恆,只簡單嚷著:“快!快到我家來!”就把電話給掛了。
宥恆神色緊張的急按阿快家的門鈴,門一開,還來不及看清阿快的臉,她就撲到他身上去,將手掛在他脖子上,狂喊: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宥恆從驚疑變成歡欣。“真的?你考上會計師了?”
“對呀!對呀!”她樂暈暈的。
“對什麼對呀,你再不下來,趙宥恆遲早會被你勒死。”楊雅立人才到,就冷冷說了這麼一句。
聞言,阿快連忙鬆開攀在宥恆脖子上的手。“不好意思,我大概樂瘋了。”
宥恆無所謂的笑笑。“這麼令人開心的事當然要慶祝慶祝。”
雅立微笑著把名牌包放在掛架上。“當然要慶祝。這樣吧,我和阿快去廚房弄點吃的,可是……沒有酒。”
“我去買啤酒。”宥恆自告奮勇。
阿快躺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通知書,小臉紅紅的,神情看來陶陶然。宥恆覺得她的神情好可愛,不覺笑著多望了她一眼才出門。
雅立坐下來拍拍阿快的臉。“阿快?阿快?”
“嗯?”
天哪!她連回答的聲音都還很縹緲夢幻呢,可見離天國很近,現在是在拜見上帝嗎?
“阿快!”
她仍一臉陶醉,持續維持著石化的動作中……
“蘇阿快小妹妹!你可不可以回來人間一下?你阿嬤幫你泡的面泡好啦!”雅立在阿快耳邊低吼。
阿快終於悠悠甦醒,緩緩地把錄取通知單放在一旁,緩緩地看著雅立。“你怎麼了?這不像你的風格。”
“我不模仿你的風格,能把你叫回來嗎?”雅立沒好氣的回她一句。
“你讓我陶醉一下會死哦?我又不像你是高材生,早早考起來放,我可是考了好多年耶。唉喲,原來考上的感覺是這樣,真的好棒。”
她環顧四周。“ㄟ,阿恆咧?”
“他去買酒了。我們快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煮的。”雅立邊說邊拉起阿快往廚房走。
兩人打開冰箱,決定煮火鍋,然後開始拿起蔬菜在水龍頭下切切洗洗。
“那個趙宥恆好像對你有意思,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耶。”雅立把大白菜遞給阿快時說。
“你別胡說八道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異姓朋友,OK?”阿快說,忙著煮高湯。
“我倒覺得你們很相配。你要不要重新思考一下你們的關係?”雅立把洗好的丸子擺進餐盤。
“唉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立志要嫁進豪門當貴婦,總之,我跟阿恆不合適啦,這個話題以後不要再提了,萬一被阿恆聽到多尷尬。”阿快彎腰關爐火。
雅立轉身拿櫃子上的冬粉,竟一眼瞧見站在門邊的宥恆。
她一臉尷尬。他回來多久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們的談話?
只見他神情淡然,輕鬆地將櫃上的冬粉取下拿給雅立。
雅立接過冬粉,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宥恆的眼神有種她說不出來的什麼,但到底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整個晚上他們又吃又喝。雅立見他玩得毫無芥蒂的模樣,心想也許是自己心虛敏感吧,他們兩人看來好像真的沒有曖昧。
慶祝阿快高考通過的慶祝晚會結束,宥恆回到十二樓洗澡就寢,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腦海裡不停地重複倒帶阿快說的話——“我打小立志要嫁進豪門當貴婦,總之,我跟阿恆不合適啦。”
這話不知怎地,像一枝棒槌,重重地捶進他心裡,讓他覺得胸口又悶又痛,久久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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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大會後,阿快有兩個多月沒有見到宥恆;有時她早下班煮了晚餐,或晚歸煮了消夜,打電話給他,他都還在上班,要不就剛好和朋友正在外面聊天。
盡避失望,但她一向神經大條,從不曾想到他是故意躲她,只是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應該只是工作忙。
這段期間,她也沒浪費,新交了第十一號男友,是個建築師。
這日,她的建築師男友來接她上班,他們十指緊扣地在八樓等電梯;電梯門開,兩人手牽手聊著天走進去,阿快很快就看清電梯裡唯一的乘客是宥恆,她喜出望外地大叫:“阿恆!”
原本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宥恆回過神來,乍聽出阿快的聲音,猛地抬頭,眼裡有抹愉悅;但他很快便看見她身旁的男人和兩人那十指緊扣的手,剎那間,他心裡有股說不出的不舒服和火氣。
阿快發現他的目光,像被電擊到那般,迅速從新任男友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臉不自然的笑望著他。“好久不見,你最近很忙厚?”
阿恆以一種疏離的淡淡笑容應著:“哪裡。似乎沒有你忙。”
咦?是她敏感嗎?怎麼覺得他回的話有一種不友善的味道?
“你在生氣哦?”有些人早上剛起床會有起床氣,阿恆也許也是如此,不然要如何解釋他這種不友善的態度?
“沒有。”他仰起頭,專注地看著燈號,似乎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什麼沒有,明明就有!正當她還想追根究柢的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不如意時,電梯門竟好死不死的開了。
她只好眼巴巴的看著他走出去,聽著他那淡得比白開水還要淡的“再見”。
他幹嘛啊?
突然變得這麼生疏客氣,實在很詭異耶。
“他誰呀?”阿快的第十一號男友問。
“喔,就樓上一個很熟的鄰居。”她望著趙宥恆已走遠的背影說。
鄰居?不是吧?
阿快的新男友直覺他們不像只是鄰居那麼簡單,剛剛那陰陽怪氣的傢伙眼裡的敵意那般明顯,根本不像只是鄰居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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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恆開著快車,連闖了幾個紅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惱?
阿快考到會計師執照又交到新男朋友,分明是雙喜臨門,不都說他是她的好朋友嗎?
應該替她感到高興才對,他究竟在生哪一門子的悶氣?
除非他喜歡她。
當這結論毫無預警的竄進他腦海時,他心裡大叫不妙!
阿快立志要嫁入豪門。
他打算努力存錢開店,沒時間、也沒精力交女友。
他們註定是兩條永遠也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朝著各自的目標勇往直前。
當朋友,互相打氣鼓勵,可以。
當戀人?
為何他只看到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
可有一滴滴可能的曙光?
沒。
一點都沒有。
那他喜歡她,豈不是自尋煩惱?
面對自己那不招自來的莫名情愫,他決定壓抑、忽略、漠視、掩飾,進而拔除。
只要時間夠久,他總會將這事忘得精光。
他會的。他相信。
他對自己的毅力一向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