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星期六下午,美好的周未,你想做什麼?”電話裡,他體貼地問道。

“我想野餐。”她看著窗外,想像野餐的浪漫。

“這個主意不錯。”他也在心中編織著美麗的圖畫。“你想去哪裡野餐?”

她安靜半晌。

“我的公寓,或是你的住處”

他也沉默良久。

“你有沒有搞錯?野餐,你的公寓或是我的住處?”

“說好不同時在公開場合露面的。”

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久。

“那上次你還不是同意到南部去玩。”

“那不就遇到了黃盛陽。”

也對,他辭窮。

“好,算了,反正只是是期六,沒什麼恃別的,別費心了。吃吃東西、看看電視,也就過了。”她淡淡地說。

不行,他一心還是想著野餐,而且絕對不會是在她的公寓,或是他的住處。

努力地想著、想著,終究還是讓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於是星期六下午,準備好野餐該有的一切,他欣喜地領著她朝野餐地點前進。

同他一塊兒進入豪華的大樓,她狐疑地打量著四周,這是附近最高的一棟樓,很明顯是新大樓,並且一路走來,半個人影也不見。

“這是什麼地方?”她忍不住開口問他。

“這是光華集團的新大樓。”他領她進入電梯。

扁華集團?他家的家族企業。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還沒告訴你嗎?”他笑嘻嘻地吻了她一下。“我們來野餐。”

她瞪著他。

“野餐?在這個辦公大樓?”

“你的公寓和我的住處都被你列為野餐的地點了,辦公大樓有什麼不可以?”

他說的沒錯,不過還是犯了忌諱。

“這算公共場所。”

“還不算。這棟大樓完工了,還沒驗收。這兩天不會有人來。”

“哦。”算他過關。“可是這裡沒樹沒花,和在我的公寓或你的住處野餐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既然是野餐,該有的一定要有。”他說,語帶玄機。

他們搭著電梯來到頂樓。一出電悌,她便大笑了出來,明白他所謂的不同在哪裡。

有樹也有花,四、五盆,很小很小的盆栽。

“這是你拿來的?”她指著面前的綠意問他。

“當然。”他面露得意之色。撐起大大的海灘傘,在傘下鋪了條毯子,又把野餐籃放到毯子上,他手一揮,朝她行了個紳土禮。“美麗的女土,浪漫的野餐約會。”

她笑倒在他身上,這種事,也只有他想得出來。

待他們安穩地坐在毯子上之後,他還掏出了一支墨鏡給她。“哪,我知道你不喜歡太陽。”

她又咯咯她笑了出來。

既然是野餐,他準備的也都是三明治、餅乾、水果之類的“應景”食品。

吃著,她不斷地想笑。

而他的細心還不止這些。

午餐結束之後,兩人躺在傘下休憩,他卻突然在籃子最底端掏出了一本詩集與一本《茶花女》。

“電影裡,紳士都會馮友士吟詩朗讀的,你想聽我讀詩呢?還是想聽故事?”

她檸起眉來,指著《茶花女》道:“你怎麼選這本書?我不愛它的結局。”

“這個故事很美。”他數了一聲。“小姐,別破壞氣氛,不喜歡這個,你不會選詩集嗎?”

“好嘛。”她也裝模作樣地眨著眼考慮半晌,而後食指一點。“那麼,親愛的紳士,可以請你為我讀詩嗎?”

“當然,我美麗的女士。”他點頭,將她圈在自己胸口,優雅地翻開了詩集,煞有介事低低吟頌了起來:“……我在橋畔以指端滲出的血塗改著“奈何”二字,來生你依約持蓮而來,我猶在橋畔水中如波火中如塵地等你等你攜手過橋……”〈潘鬱琦〉她一瞬不瞬地望著他,近乎屏息地。

一直知道他是個好情人,卻不曾見他如此深情的模樣。她也曾讀過這首詩,卻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悸動。他眼裡的情真意切,今她有些心慌,原本的嘻笑不復存在。

直至讀畢一首詩之後許久,餘音在空氣中散盡,始終沒有人先開口打破寂靜。

然後她輕咬著的唇上,緩緩、緩緩地,綻出一抹淡淡的笑,傾身在他唇上印上個輕吻。

她能明白那些小明星總想抓他炒作新聞的原因,倘能假戲真作,與他共結連理,想必是那些小明星心底的願望。這樣一個男人,要愛上他是很容易的……愛上他?

支肘撐起上身,她靜靜望著閉眼假寐的他。

一直以為自己對於情感是冷感的,一如黃盛陽所說,她從不在乎,總是雲淡風輕;可是她看到了自己的改變,因為他。她這才知道,自己也有愛笑愛鬧愛瘋狂的一面……輕笑著,她俯首在他唇邊灑下細細的吻。

睜開眼與她對視,他的唇漾起淡淡的笑。

“我……”衝動之下她開了口,卻只是起倔頭,再沒下文。

他微微揚起眉,等地將未出口的話說完。可望著他的眼,她卻怎麼也說不完整那三個字。咬著唇,她搖了搖頭,再次埋入他懷中,笑道:“你很不可思議。”

“嗯。”他抬臂擁著她,輕哼著應道。

她抬眼睨他。這回不消開口問,她知道他聽明白了自己的話,噗地笑了出來,低頭輕咬他的唇。然後她驚覺自己實在是受他影響太深,就連咬人的壞習慣也學上了。這個男人……她在心中輕嘆,要不愛他,真的很難。

有些不甘心,她的吻乍然變得有些狂列了起來。

不明白她突然的轉變,他一楞,卻發現自己被她挑動,伸手擁住她欲取回遊戲的主導權,她卻伸手一推,翻身坐在他身上,繼續對他“攻擊”。

她的吻下滑到他的頸,同時伸手解著他的鈕釦。溼熱的唇舌,跟隨她手指的移動,在他的胸口灑下細吻,鼓動著牠的心跳,紊亂了他呼吸原有的節拍。

“嘿!”她的手下滑到褲腰底下的位置時,他條地一枱,喊著,連忙伸手捉住她的手。“別鬧,這兒是公共場所。”他呼吸有些困難。

“還不算。”她狐媚她笑看他,小手再次滑動,解開了他的腰帶。

他嗆了一下,再次抓住她。“好了,別鬧了!”

她的眉一挑。“誰說我在鬧?我很認真。”

她的手不再在他身上肆虐,他噓了口氣,可是總覺得她的笑有些危險。

他戒備地盯著她,感覺她的身子抬離自己,他登時放心地鬆了口氣。不過他立刻又明白,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笑意盈盈地,她的臀再次落回他腰上,小手在空中晃著。

看清她指間夾著的東西,他瞪大了眼,差點忘了呼吸。

那是…他的視線隨著飄落的白色而移動,不覺吞嚥了一下……是她的底褲“不要鬧了,隨時可能會有人……來。”他努力板起臉肅聲制止,卻因為她的動作而岔了氣。

得意地經笑,她解著他腰下的束縛,同時貼在他唇邊低語:“這棟大樓還沒驗收。這兩天不自有人來。”

他的氣息紊亂而粗率。低吟一聲,他壓下她的頭狠狠地吻住了她,放棄了與自己的交戰,任她掀起狂潮。

波濤褪去,狂亂的心跳與呼息逐漸回覆原有的頻率。

大掌緩緩地沿著她的背脊來回移動著,他略略張望了一下,清楚聽見耳邊傳來屬於都市的人車惡雜,似遠又似近。

他的唇色抽動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瘋狂至此……不,瘋狂的是伏在胸口的小女人,地想起了她的誘惑,仍不覺悴然心動。

大掌懲罰地落在她的臀上,他道:“你這個瘋狂的女人。”

她櫻嚀了聲以茲抗議,累得連眼皮都懶得掀。

他望著天空又輕笑道:“不過瘋狂的滋味不錯,下次你想在哪兒?公園?”

對她來說,瘋狂一次就很夠了,不過她沒將心中的念頭老實說出口,因為她不認為他比自己更具冒險犯難的精神。反正只是逞逞口舌之快,沒必要讓自己處於下風。

“沒創意。”她懶懶地回追:“要我說,我比較喜歡公司的女廁,要不然,電梯裡也不錯。”

他捧起她的頰審視她的表情,測度她話中的真實性,然後他決定了自己不相信她。

“我不相信你敢。”他嘴角一抿。

她無所謂的笑著,聳了聳肩,在他看來是虛張聲勢。

“認輸吧,說你不敢,我就饒了你。”

她搖頭晃腦,看不出是搖頭還是點頭。

“好吧,那後天星期一,我到昕報去找你,要在女廁或是電梯,由你決定。”

他扯唇搐下戰帖,算準了她不敢。

“不要,我去找你好了,那棟大樓人比較多。”她嘻笑地回道。

他研究著她的表情中究竟有幾分虛實,還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突地傳來一陣聲響,他倆同時一僵,互望一眼,她立刻坐起身。

那聲音明顯是從這棟大樓傳來的,並上似乎就在樓梯間,好像隨時會有人推開那扇門走到頂樓平台來。

瞬間的緊張過後,閃入她腦中的念頭令她突地賊兮兮她笑了。

“好吧,我輸了,你比我大膽,不玩了,我要起來。”她說,同時作勢起身。

聽見她先開口認輸,他原本還很得意,卻在下一秒鐘看穿她的壞心眼,連忙伸手捉住她的腰,將她定在自己身上。

“別起來,不許動。”他說,坐起身緊緊擁住她,並望了大門一眼。

此刻他的第三點赤果而脆弱,唯一的掩蔽就是她的長裙,倘若她一離身,他就曝光了。假如那個不識趣的人選在此時出現……他的名節難保。不行,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在此時離身。

她又露出了恬淡的笑容,像個單純沒有心眼的小女孩。

“你認輸嗎?”

他頓了會兒了明白她挾勢要脅,正氣凜然一如烈士,斷然回道:“休想。”

“這麼酷?那好吧。”她又要起身。

又一聲響,好像更接近他們了。

“別動!”他緊抓著她,低吼。

“反正你又不在乎,電梯、女廁你都無所謂了……”她一笑,眨著眼,又問:“怎麼樣?認輸嗎?”

瞪了她幾秒鐘,他咬牙瞥了大門一眼,恨恨地說:“好,我認輸,行了吧?”

“OK。”她笑意盈盈地在他唇上琢了一下,不再逗他,安分地坐在他腿上。

他連忙調整姿勢,將自己的褲頭扣上。

然後在他剛繫好皮帶的那一刻,大門被推了開。

她立刻從他身上跳了起來,他則是優雅從容起身。

看到來者,沈淙沂頓了一下,想起了他好像是事務課的王課長。

王祥祿看到他也是一楞,不著痕跡地瞥了他們身後的佈置一眼,險些笑了出來。

不過他仍是鎮定地忍住了笑意,恭謹地朝沈淙沂點了頭。“沈先生好。”

“好。”他也點了點頭,儘可能地不去在意自己凌亂的衣著。然後他回過身,神色自若、態度從容地彎身拾起野餐籃,又將兩本書與一些個小雜物扔進野餐籃中,連帶著那塊白色三角形的布料也不著痕跡地夾帶了進去。

一手拾著竹籃,空著的一隻手抓住凌雪的手,他朝王祥祿點個頭。“辛苦你了。”

“哪裡。”王祥祿彎身送小老闆。“沈先生慢走。”

“嗯。”他原本想回頭請王祥祿口風緊些,繼而一想,罷了。倘他是個饒舌的人,這個要求反倒徒增他的話題,隨他去。

靜靜地任他牽著的凌雪,進了電梯之後,問他:“那個人口風緊嗎?”她的語氣閒散,像是全然不在意隨口問道,不過他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他的唇抽動了下,隨即一臉遺憾地垂下眉眼。“不。就我所知,他是個大嘴巴、包打聽,專門愛造謠生事的人。”天知道,他只見過那個王課長兩次,誰也沒同他提過道他人;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就連到底是不是姓王他都不確定。

轉過身,她眨著天真的眼,臉上泛著淺淺的笑。“你不是說不會有人來嗎?”

“沒想到。”他一臉無辜地聳肩。“就像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的熱情。”

她的眼閃了一下,笑容仍掛在臉上,一語不發轉身背對他。

他眉一挑,臉上多了抹算計的笑,一把抓過她,貼身將她壓向電悌中的鏡面牆壁,低緩地在她耳畔輕喃:“你不是想在電梯裡做?先在這兒試試好了。這兒人少,習慣了,我們才到人多的地方去。”

“閣下自己DIY吧,我沒興趣。”她推開他步出了電梯。

他笑著,跟著步出電梯,又在她身邊小聲低語:“你會不會冷?”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我差點中暑。”

他扯唇,掀起竹籃的蓋子,讓她窺見其中輕薄短小的白色布料。“我是說……你的屁屁。”

她瞪他,臉上的恬淡冷靜如他所願全消失無蹤。

他大笑,愛死了逗她的感覺。想起方才在頂樓遭到威脅,他的笑更猖狂了。勝利的滋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