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霖……”藍宇凡久違的無辜嗓音,純真眸光再次出現。

為什麼他不告訴她?她直到人散盡,會議室裡空無一人,還僵在當場,自然也沒聽見他小如蚊子聲的呼喚。

“為霖?”他戒慎恐懼地拉拉她的衣袖。

她茫然地轉頭看向他,卻是一臉的呆怔。

“妳可以先聽我解釋嗎?昨天我本來就想告訴妳這件事,但一直被打斷,我……”他心急地拉著她的手解釋。

“你騙我。”她恨恨的揮開他的手。

“為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有想……”他真後悔昨天為什麼不先說再做,老天果然一直在玩他,她真的生氣了。

“為什麼你什麼事情都要騙我?”她突然覺得一直活在他的謊言之下。

“我沒有呀!”他急急的否認。

“還說沒有,你連長相都要騙我,而這件事這麼重要,你居然拖到最後仍沒告訴我,你就這麼怕我為了光田這塊招牌黏著你嗎?”

“妳想哪去了?我怎麼可能為了這種事不說?”

“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你故意瞞我。”她的心亂成一團,她以為他們已經是一體的了,結果他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沒把她當自己人。

“為霖,我從來沒這麼想過,長相的事我已經解釋過了,妳也接受了,現在別翻舊帳啦!”

“你還怪我?”

“呃……重點是我的身分這件事,我真的有很努力找機會告訴妳。”

“你什麼時候努力過了?”

“昨天呀!妳忘了我們一直被打斷的事了?”

“你居然到昨天才想告訴我?我們昨天才認識嗎?你實在太過分了。”她氣急敗壞地轉身就跑。

藍宇凡連忙追出去,卻撞到躲在門外偷聽的大哥,他惱火地瞪他一眼。

林經理閒閒的丟了一句。“笨死了,活該人家跑了。”

“懶得理你。”藍宇凡沒空和他攪和,匆匆追了出去。

藍宇凡在公司門口追到她,顱不得行人目光,連忙將她鎖在懷裡,哄道:“彆氣了,在妳認定我是個窮小子時,都不介意了,現在我是誰的兒子很重要嗎?更何況有錢的是董事長,我還是我呀!”

“你真是搞不懂狀況,你騙我!這才是重點,渾球!”姜為霖氣呼呼地推開他,跑到路口招了部計程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笨死了,連人家在氣什麼都不懂,活該被甩了。”正要出去談生意的林家二哥,也閒閒的丟了句評語後離開。

“你們這些人,只會說風涼話,就不管我的情況有多危急嗎?”藍宇凡氣得直踢石柱洩恨。

不對,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他要快點把佳人追回來,他連忙也招了部計程車,她應該是回家了吧!

他匆匆追回她的住處,在門外敲了半個小時的門,偏她就是不肯理他,他更急了,開始打電話討救兵。

偏偏每個人聽完狀況,劈頭就罵他一句“笨死了”。可惡,就算他真的很笨,也不必大家有志一同一塊罵吧?

雖然大家罵完都有教他一些絕招,但聽久了還是讓他很鬱悶。

“你再罵我笨,我就翻臉。”他最後打給方皓雲,說完狀況後,先吼他一句,不想再被罵笨了,雖然他也覺得自己笨透了。

“再?我今天有罵過你嗎?”方皓雲莫名其妙的問。

“囉唆,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他的火氣超大的。

“她說不理你了是嗎?”

“對啦!”

“簡單呀!她不理你,你理她嘛!天天上門報到,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不用幾天就會受不了你的煩人……”方皓雲並不覺得事情有多嚴重。

“喂!你是在幫我,還是想害我啊?”藍宇凡只覺得每個人都在跟他作對,他快煩死了。

“嗯……當然是幫你了,你現在在哪裡?”

“她家門口。”

“兄弟,請你抱著死守四行倉庫的精神,在她理你之前絕不能離開,知道嗎?”

“我當然不會離開了,問題是她根本不肯見我。”他按門鈴按到手快廢掉了,她卻完全沒動靜,等等……她該不會不在家吧?

“皓雲,你幫我跟你的女人確認一下,她有沒有在她那裡?”他該不會按錯門鈴了吧?

“蓉,為霖有來找妳嗎?”方皓雲卻直接問。

“沒,不過我等會兒會去找她,若讓我看到她的眼睛是紅的、腫的,那個姓藍的渾球就要倒大楣了。”元蓉對著手機冷冷的嗆聲。

“聽見了嗎?”方皓雲的語氣裡充滿笑意,難得看他吃癟,他幾乎要笑場了。

“拷!”藍宇凡以指頭爬爬頭髮,那她就是狠心不肯見他了,他嘆口氣坐在樓梯口,望著她的大門。

“兄弟,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你的身分?我還以為你早認定她了。”

“我是認定她了,只是忘了說而已。”他恨恨的說道。

“笨死了。”方皓雲忍不住啐罵。

“喂,我短短几個鐘頭已經被罵到臭頭了,你別再來參一腳了。”

“誰教你活該被罵,這麼重要的事竟然能忘,你活該吃閉門羹。”

“你不知道啦!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太開心,我壓根沒想過要提這種事,我從沒想過有錢會是我和她之間的問題。”

“蠢蛋,你一直沒搞懂問題所在,她在乎的是奇檬子,這是大事你卻沒說,代表你不重視她,你沒把她當枕邊人,你對她根本不是真心的。”

藍宇凡差點昏倒,這是她生氣的原因?

“懂了?”

“懂了。”他呆呆的回答。

“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他懂了,卻不保證能讓她回心轉意。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裡,怔愣地望著她的大門,不禁喃喃自語,“不重視她?怎麼可能?我心中的版圖已經被她徹底佔領,我都沒抱怨了,如今居然還落了個不重視她的罪名?

“他們說得沒錯,我真的笨死了,竟讓一個最不重要的小環節逼入絕境,都是臭老頭惹的禍,沒事那麼有錢幹嘛?”他嘆口氣,現在可好,他大概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再次開啟她的芳心了。

但,至少讓他先見她一面啊!

姜為霖一直靠坐在門邊,他一通一通不斷地電話求援,她全聽在耳裡,難道她真的錯怪他了嗎?

他真的是忘了說嗎?對他而言,這真的只是小事,他沒防著她啊!

時光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天色都暗了,她小心地由貓眼望出去,天!他竟然還在!

就見他靠在牆邊似乎在打盹,他都沒離開嗎?

要不要原諒他?姜為霖很難有結論,但捨不得他縮在外頭受苦卻是千真萬確,她嘆口氣,先勸他回去好了。

終於她的大門打開了,聽見聲響,藍宇凡立刻清醒過來,瞧見她,立刻彈了起來,一臉懺悔地望著她。

“為霖……”

“你先回去吧!擋在這裡,鄰居會抗議的。”

“不會的,剛剛他們還跟我打招呼呢!”

“你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妳盡避想,我在這裡陪妳。”

“你想讓我覺得愧疚?”

“怎麼可能?是我很愧疚。為霖,忘了提這事,我確實是忽略了妳的心情,這真的是我的錯,妳生氣質問我是正常的,但請妳別懷疑我的真心,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愛很愛很愛妳,真的。”

姜為霖眼眶一紅,連忙別開臉,吸吸鼻子才故作冷淡地說道:“你要繼續坐是你的事,我要出門了。”

“咦?妳要去哪?我陪妳去。”他又端著笑臉討好地說著。

“我……”她根本沒要出門,只是說說而已。

“不能告訴我嗎?”他一臉的落寞,活像被遺棄的小狽狗。

“我要去買便當啦!”她只好隨口亂說。

“我去買就好了,這麼冷,妳別出門了。”他立刻自告奮勇。

“你……隨便你。”她匆匆將門關上。

而她隔著門板,聽見他開心地大呼小叫,快步跑下樓,讓他去買個便當居然也能這麼開心?

她捂著胸口,她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他對她的心一直是那麼的直接,她怎麼會質疑他不是真心的呢?

她真是錯得離譜,她忽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清爽感,她決定了,等他回來,就跟他和好,姜為霖漾開笑臉期待地等著他。

藍宇凡一副中了樂透頭彩般地手舞足蹈,見了鄰居還開心的和大家打招呼,一路哼著歌走向對街路口的餐館,他正在穿越馬路,突然一輛沒掛車牌的車子快速衝了過來。

藍宇凡雖然興奮不已,但這種景象太熱悉,他倏地全身警戒,見那車真的朝他撞來,他反應迅速地往後一跳,避開了直接的撞擊,但後頭是分隔島,他只能側滾地避開,卻還是受到撞擊,一時竟昏了過去。

也幸而有分隔島,那輛車雖然又倒車想再撞一次,卻徒勞無功,只能匆匆揚長而去。

行人還有過往車輛被這突發狀況嚇傻了,大家連忙跑過去看他的情況,見他昏迷不醒,腳也流著血,有位好心的車主立刻送他去醫院。

“怎麼這麼久?他是跑去山上買嗎?”姜為霖在家中等了快半個鐘頭:心頭閃者濃濃不安,正想出門看看,手機卻響了。

“為霖?我是學長,宇凡出了車禍,被送到湯氏綜合醫院了。”送他去醫院的入查了他的手機,找上他,他連忙通知她一聲。

“什麼?”姜為霖幾乎要昏倒了,他只是去路口買便當啊!為什麼會出車禍?

她匆匆拿了包包就衝了出去。

“讓妳擔心了,我只是撞傷腳而已。”藍宇凡一臉歉意地望著她。

“這樣已經夠嚴重了好不好?”姜為霖紅著眼眶,握著他的手,他最近可真背,身上老是一堆傷,全是她害的。

幾個朋友全都來看過他了,見他沒什麼大礙才離去,而且很好心的替他講了不少好話,無非是希望他們能和好。

“喂,那傢伙已經被逮到了,警方正在偵訊他,虧老爸要放過他,結果他居然遠搞謀殺,這下子絕對要去吃牢飯了。”林經理探頭進來實況報導。

“知道了。”藍宇凡才懶得管那傢伙的死活呢!她原不原諒他比較重要啦!

“為霖。”林經理改了稱呼。

“是?”她詫異地望向他。

“看在他的腳差點廢了的份上,妳就原諒他吧!”

姜為霖臉蛋一紅,居然連林經理都知道他們吵架了?

“再說,這傢伙本來就沒什麼林家人的自覺,他總是頂著我們老媽的姓四處樂逍遙,他會忘了提,也是情有可原的。”林經理總算替小弟說句公道話了。

“嗯。”她點點頭。

林經理見她態度軟化了,微笑地帶上門,讓他們好好獨處。

“妳真的願意原諒我了?”

“其實你去買便當時,我就想通了,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早知道就別讓你去了,都是我害的。”

“為霖,妳想太多了,謝昆林懷恨在心,剛剛沒撞我,改天出門了,他還是會找上門來,傷了只腳把他送進牢裡,算是不錯的交易了。”

“是這樣算的嗎?”

“當然了,這件事真的到此結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妳原諒我了呀!”他開心地抱住她。

“嗯,這倒是真的。”她倚著他,有種終於等到了的幸福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早知道妳這麼快就肯原諒我,我也不必找那些渾球商量,害我平白被罵了好多句『笨死了』,次數之多,害我的耳朵都長繭了。”

“你別抱怨了,沒聽見你和他們的對話,我才不會這麼快就原諒你呢!”

“妳都聽見了?”

“嗯,你在門外坐多久,我就在門內坐了多久。”她紅著臉承認。

“為霖,為霖……”

“我是太小心眼了點。”

“管妳是不是小心眼,我都一樣愛得不得了。”

她感動地攬住他的頸項獻吻。

那些傢伙教的求和絕招,看來是用不著了,藍宇凡心滿意足地擁抱住她,那笑容彷佛得到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