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白色尖頂教堂外,那太陽正肆無忌憚的揮灑著它的熱情!
便場上的男男女女都仰著頭,望向那刺得人發昏的光線。他們並非有自虐狂或熱愛那太陽光,而是新娘正依習俗準備拋捧花了。所以,每一個待嫁女孩莫不引領而望,期盼能在人海里奪得那代表幸運的花束。
隨著一陣歡呼聲,美麗的新娘輕柔、優雅的把捧花往後丟……
飛起的捧花呈拋物線,在明亮的天空畫了個漂亮的弧度後,終於在眾目“睽睽”下乖乖地、極緩慢地落在一個適巧跑過來的少女身上,大家的驚歎聲和哀號聲也隨著花落而一致漫開
“舒荷!抱喜!”
“是呀!好棒!範舒荷!”
“舒荷,明年就輪到你嫁了!”
此起彼落的恭喜聲,使原本莊嚴、肅穆的婚禮頓時活潑起來。
身著淺黃色帶碎花縐紗長裙的少女反射性的接過捧花,整個人埋在花堆裡還來不及抬起頭,就被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恭喜聲給淹沒。
原來接到這堆花束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場莊重、溫馨婚禮裡,那個美麗、優雅女主角範舒蓮可愛、俏皮的妹妹,也是范家的小女兒範舒荷。
撥開花朵,範舒荷沒好氣的把花隨手扔了出去,“誰喜歡就給她好了!”
范家光嫁這一個女兒就夠老爸、老媽傷心了,她可不忍心再“雪上加霜”。
範舒荷絕對想不到,她隨手一扔的花會好死不死的撞進老媽懷裡,范家的長子範修堯見狀,開心的仰頭大笑,那爽朗的笑聲加上俊逸的臉龐,早就是在場所有女孩心儀的目標了,只是大家仍保有中國婦女傳統的矜持,不敢正大光明的欣賞罷了。現在,他聲如洪鐘的笑聲貫穿整個廣場,讓各位嬌娃有了藉口,可以明正言順的欣賞這位天之驕子了。
“媽,看樣子荷娃是希望你和老爸離婚喔!”範修堯打趣的摟著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女士,縱然她臉上因為小女兒的動作而有了些微的怒氣,她的大兒子仍是不怕死的緞繽調侃著,“唉!可憐的老爸。”
“荷娃!餅來。”忍著怒氣,蘇倩為維持範氏企業女主人的形象,臉上帶著危險的甜蜜笑容,輕輕的呼喚著離她僅十公尺遠的少女。
慘啦!範舒荷一看到老媽臉上那笑裡藏刀的表情,就知道大勢已去,都是該死的大哥,幹嘛在那裹火上加油?!她得趕緊找個靠山,而且這個人不能是自己人。
想到就做!她立刻東張西望的尋找救世主。
啊炳,有了!
“孟克霖,陪我過去一下。”她的語氣是“請求”,動作卻是強迫性的拉著他就走。
孟克霖低頭看看旁邊的女孩,再看看目的地,立即就明白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了。
“又要捱罵了!荷娃。”他低沉的話中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閉嘴!知道就好了,還有,不準叫我荷娃!”對於他的戲謔,範舒荷不以為意,但是她可不喜歡再聽到這個暱稱,對於家人她已經沒法子了,可是她就是不喜歡從同伴的嘴裡聽到它。
老是荷娃、荷娃的,又不是小孩子!
孟克霖再也掩不住那得意的笑,“你不覺得……呃……這個小名相當有創意?”
範舒荷伸手到他的背後,用力捶了一下他寬闊的背部,表示她的回答。
盂克霖被捶得頻頻咳嗽,並不是他的身體虛弱,畢竟一個紅牌刑警身手該是差不到哪兒的,只是範舒荷不同於一般少女,她在貼身保鏢陸武的教下,功夫可也了得。只可惜她這個保鏢從今天起變成它的姊夫,也就是變成她姊姊私人專用的了。
“小姐輕點!我還沒娶老婆哪!”說這話時,他們巳經來到蘇倩的跟前,準備聆聽訓示了。孟克霖輕輕的朝蘇倩和等著看戲的范家兩兄弟點頭,他的話自然也就落入他們的耳朵裡了。
“阿霖,不知道你對我們家這個小表有沒有興趣?”範修倫搭著和自己一般高的大哥,兩人一致推薦的望向正滿臉殺氣的小妹。
“是呀!我們家這個娃兒雖然活潑好動了點,你就將就將就吧。”範修堯跟著一搭一
“我也這麼想啊!看來也只有我能解救眾生了。”孟克霖刻意的摟摟已經氣得渾身僵硬的範舒荷。
“臭美!”範舒荷從鼻子輕哼出聲,用力甩開孟克霖。
蘇倩靜靜的看著正和兩個哥哥拌嘴的小女兒,實在捨不得女兒太快嫁,一個蓮娃就夠她和楚天傷神好久了,她可不想這個寶貝蛋太早離開他們兩老。
望著跟前難得穿得這般淑女的小女兒,她是如此的漂亮、俏麗。不是她誇讚自己的小孩,而是她家的孩子確實是一個比一個英挺,一個比一個漂亮。
雖然蓮娃和荷娃這兩個娃兒是雙胞胎,相像得讓人難以分辨,但她們倆的個性又是如此的不同。撇開同樣美麗的容顏不談,蓮娃的舉手投足間永遠散發著高雅的知性美,清爽舒服而不會給人壓迫感;荷娃呢?她永遠像個沒煩惱的孩子,燦爛如夏日陽光的笑容和新活潑的氣質,讓她不需刻意去經營,便能輕鬆而自在的融入人群中。
她不得不感嘆時間流轉得飛快,快得她來不及再好好的抱抱兩個女兒,她們就已經大學畢業,甚至有一個已為人妻了。
女孩子總是較細心些,範舒荷在打罵間留意到老媽落寞的眼神,她仍為蓮出嫁而傷心啊!
其實范家人有誰捨得蓮出嫁?幸好蓮和武哥住的地方離他們不遠,不然他們可真的要難過好一陣子了。
“老媽,你叫大哥和小扮住口啦!自己不先管好自己,反倒先煩惱起別人了。”拉著蘇情,範舒荷刻意的撒嬌。
女兒的貼心她怎麼會不知道?蘇倩收起了幽幽離情,本想責備女兒的心,反倒向著她。
“修倫、修堯,荷娃說得對,你們兩個老大不小了,蓮娃都先嫁了,你們還在那裡打哈哈!”蘇倩一想到他們遊戲人間的態度就惱火,也管不了孟克霖這個外人在場,非得好好罵罵這兩個小子,才能順順這股氣。“你們辦“單身漢俱樂部”和公開在雜誌上發表不婚宣言的事,我還沒找你們算帳,竟然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範舒荷眼見目的達到了,再偷偷的瞄著哥哥們不自然的表情,忍不住捂嘴偷笑。但是,眼底的興奮可逃不過他們銳利的眼睛。
“老大,看來我們被這丫頭反將了一軍。”範修倫惡狠狠的瞪著幸災樂禍的女娃兒,垮下有別於範修堯的俊臉,可憐兮兮的企圖向老媽博取同情。
“媽,白伯伯和老爸過來了……”範修堯如釋重負的看著範楚天身旁頗具威嚴的中年紳士。他雖然神情愉悅、狀似輕鬆地和老爸聊天,但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異於一般人凌厲的氣勢,硬是讓人忽視不得。
本來態度優閒的孟克霖看到他們所說的人後,臉色驀然變得相當凝重。他是聽說過范家和全省第一大幫“雲天盟”有交情,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在范家大小姐和陸武的婚禮上,見到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老幫主。
看來無風真的是不會起浪……。警察和黑道從古至今本就是對立的,為了不破壞這場婚禮和諧的氣氛,他只好暫時先退開。
“範伯母,你們談,我有事先離開了,中午我再直接過去貴府打擾。”分別和范家兩兄弟握手後,孟克霖非常刻意的繞過白宏,矯健的離開了。
蘇倩明白他的立場,所以並沒有挽留,範修堯和範修倫也相當有默契的沒有開口,只有範舒荷不明所以。
“孟克霖!你怎麼突然”她的話還沒喊完,就被範修倫捂住了嘴巴。
“修倫,你又在戲弄妹妹了。”範楚天和白宏清楚的看到範舒荷明亮、靈活的眼裡傳遞出的惱怒。
“宏哥,你早該來了。”蘇倩原本的怒氣在看到白宏後一掃而光,她欺上前愉悅的抱了抱白宏有感而發。
範舒荷用力的扳開範修倫的手,好奇的看著老媽的舉動,從沒見過老媽如此高興,連大哥和小扮也好像很敬重這位長者,如果他對她家的意義有這麼重大,那她怎麼從沒見過他?
範楚天愛憐的摟過納悶的女兒,今天雖然是蓮娃的大日子,但是她的出嫁實在令人心疼和不捨。幸好還有這小寶貝在家陪他和小倩,基於這種心理,不由得就更令人想好好的寵寵這個女兒。
“天哥啊!這個就是你那雙胞胎之一?”白宏被他們和樂的氣氛沾染得笑意盈盈,這個女孩笑起來連眼睛都在笑,眉清日秀的,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和新娘長得當真一模一樣,實在分不出誰是誰。”
“是啊!這個就是我家的開心寶貝舒荷。”蘇倩溫柔的答著,任誰也看得出她是真的很高興看到白宏。
“你們還不快向白叔叔問好!”蘇倩回頭望著兒子。
“白叔叔,歡迎!”範修堯和範修倫異口同聲。
白宏是他們老爸的結拜兄弟,也是老爸和老媽的救命恩人,這件事他倆心知肚明,而且這種天大的恩情他們永誌不忘。以前白叔叔為了怕連累范家人,一直都不和他們聯絡,主動的一方總是老爸,今天難得他會為了蓮娃出嫁的事專程北上,他對老爸的情義由此可見。
“什麼時候喝你和修倫的喜酒啊!”白宏欣賞的搭著範堯寬闊的肩膀,這小子把範氏打理得很不錯,範氏是由老哥打下基礎,但卻是這兩個小子把它發揚光大。
白宏欣慰於老哥後繼有人,可以功成身退,享受幾年清了。雖然他很少上台北,但是對於范家的一動一靜他可是瞭如指掌,更何況這兩個小子常和天哥到他家,所以他和他們熟得很,倒是楚天的兩個小女兒,他今天是頭一次看到。
“等浩庭的喜酒,可能比較快!”蘇情不高興的瞪著兒子。“他們啊!我已經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陳董來了,我和修倫先過去打招呼。白叔叔,我們先告退了。”範修堯反正被念習慣了,他挺有兄弟情的拉著範修倫神色自若的跑了。
“這兩個小子倒挺機伶的嘛!不愧是大哥的兒子。”白宏仍豪邁的笑著。
“慚愧!慚愧!這兩個小子哪比得上你們家浩庭?”範楚天也好笑的盯著兩個一溜煙就不見人影的兒子。
“對了,阿靜和浩庭怎麼沒和你一起土來?”
“最近家裡有點事,他們留在家幫忙。”白宏輕描淡寫的帶過,但他越是這樣,範楚天就越擔心。
蘇倩聞言擔憂的問著:“沒什麼事吧?”
白宏慈愛的模模蘇倩的頭髮,就像以前一樣,每當白宏要她寬心,總習慣模她的頭髮,在他的心中,蘇倩永遠像是他的妹妹。“沒事,別擔心,浩庭會處理的。”
“阿宏!如果還當我是大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一聲,咱們四、五十年的交情,不要太客套了。”範楚天誠摯的拍拍白宏的肩膀。
什麼跟什麼嘛!她怎麼聽得一頭霧水。
“白叔叔和爸爸很熟嗎?”範舒荷實在憋不住心裡那份好奇,也不甘心被當成隱形人,這話問得當不會太唐突才是。
白宏暫時放下心中的感動,開心的把範舒荷拉到跟前看了又看,範舒荷也落落大方的任他觀察。
姓白!慢著,他該不會就是老爸另一個響叮噹的拜把兄弟吧!
“白叔叔認識武哥的爸爸嗎?”範舒荷想到哪就問到哪,天性如此沒辦法。
“你是說陸剛啊!”見她點頭稱是,白宏才滿懷感傷的繼續說著,“他和你爸爸都是白叔叔的好兄弟。”
這麼說,這位白叔叔就是“雲天盟”的幫主羅!範舒荷烏黑、渾圓的眼睛霎時像被通了電一樣的亮了起來難怪孟克霖會溜那麼快,原來是遇到“天敵”了。
彼不得初次見面所必須給的好印象,她高興的抓著白宏雄壯的手臂,滿臉興奮的望著笑得像個聖誕老人的白宏,“白叔叔是“雲天盟”的幫主對不對?”對這全省第一大幫派嚮往已久的範舒荷,實在沒想到能見到它的頭頭。
蘇倩對小女兒過於興奮的神情大皺其眉,“荷娃,你就不能沉著點嗎?”
“算了!小倩,這孩子是直腸子,有話憋不住的,你就讓她滿足一下好奇心吧。”白宏喜歡這孩子,她算是對了他的眼了,不僅因為她孩子般的單純性子,更因為她是天哥和小倩的孩子。
“對嘛!我又不常這樣子。”範舒荷辯得有點心虛。
“是嗎?”蘇倩啼笑皆非的懷疑道。荷娃對每件事都有相當高度的好奇心,追求新鮮感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座右銘。“把花拿去,去幫蓮娃打理一下,中午的宴會有很多人會來,你也順便去把那套藍色的禮服換上。”
蘇倩憐愛的看女兒相當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荷娃不喜歡太拘束的打扮,但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漂漂亮亮的見人?更何況老天待她優厚,賜給了她兩個天使般臉孔、模特兒般身材的女兒,不好好裝扮一下,豈不可惜了?
“藍色那件?”範舒荷聲音驀然提高了好幾度,“老怫爺,您就饒了我吧!那件衣服穿上身,我哪還能走路!”一翻眼皮,她立刻作哆嗦狀。開玩笑,那件衣服簡直就像她的第二層皮膚,下襬緊得像木乃伊,穿上它以後,她還能動才怪!
“這就是我要的。”蘇倩肯定的朝她點頭,表示沒得商量。
範舒荷實在快嘔死了,今天她就像個時裝表演的模特兒似的,衣服是一套換過一套,不知情的人羨慕死地,而她自己卻覺得快被整死了。
“老媽,拜託嘛!不要換衣服、髮型了,今天蓮才是主角,我又不是。”範舒荷不得不展開柔情攻勢,她擠進範楚天和白宏的中間,拉著他倆,早忘了和白宏是初次見面,“爸,白叔叔,你們幫我向媽求情啦!拜託她不要再整我了。”
範楚天瞧女兒可憐的模樣心裡直髮噱,這丫頭真寶!“打扮漂亮點有什麼不好?何況你媽花了那麼多的心血,你要是不領情,可是會傷了她的心喔!丫頭。”他點點女兒微翹的小鼻子。
範楚天的確成功的觸動她那根易感的善良神經,她馬上充滿愧疚的望著她媽媽,“好嘛!換就換!”反正就今天而已,勉為其難了。“白叔叔,您要住我家嗎?”舉步之際,她仍是不忘對“雲天盟”的高度好奇心。
據她瞭解,“雲天盟”裹有個相當厲害的組織“五色組”,是掌控該幫的重要脈絡,範舒荷之所以會知道這麼多,完全是因為這個組織太有名了,因此對於臥虎藏龍的“雲天盟”她才會如此心儀,而對於他們是如何招攬這麼多高手為他們效命,她更是相當有興趣知道。武哥現在已經不太可能和她過招了,而蓮已有了身孕,就更不用說了。唉!可惜她空有一身好本領卻無處可發揮,現在機會來了,她豈能輕易放過?
白宏不知道天哥的心丫頭為何滿眼興奮,他也不想掃她的興,可是……
“你白叔叔今天就要回台中了,你又想幹嘛了!”蘇倩對於女兒的高度好奇心不得不開始警戒,這丫頭一天到晚滿腦子胡思亂想的,這回不知又想算計什麼了。
“白叔叔很歡迎你來台中作客。”白宏親切的邀請她。他家氣氛太過於嚴肅,而且規矩太多了,如果這不喜歡被約束的丫頭能到台中住上一段時日,肯定會為他們帶來不少的歡樂。
阿靜會喜歡這個沒有心機的丫頭的。
“好啊!好啊!”範舒荷一聽,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抱著他親。能深入“雲天盟”總部早是她夢寐以求的,為怕老媽反對,她趕快藉機離開。“白叔叔,一言為定喔!”範舒荷越想越高興,最後仍然忍不住滿懷感激的抱著白宏,用力的“印”給他一臉的唇印。
望著蹦蹦跳跳離開的范家小女兒,白宏這一代梟雄滑稽的就著一臉唇印,開懷的放聲大笑,連範楚天和蘇倩也因為女兒的動作,和被逗得樂不可支的白宏笑成一團。
“荷!終於找到你了。媽到處在找你!”新娘已經換上了高雅的黑色禮服,雖然已有四個月的身孕,但是她的身材仍是苗條得教人羨慕。
“蓮,是你喔!”範舒荷想得太入神,竟沒有察覺到姊姊的腳步聲。
她輕輕的將蓮拉坐在身旁,想起早上在教堂時她滿臉幸的美麗模樣,內心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悲。她很高興見到姊姊找到了終生的愛戀,雖然武哥不是個懂得表達的人,甚至可說是個冷酷的男人,但是隻要遇上蓮,他就可以是個天底下最溫柔、最體貼的人,蓮嫁給武哥她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因為武哥會生生世世保護她的,他重視蓮甚於他自己的生命,所以范家人對他是誠心誠意的接受,雖然他只是個保鏢。
但是……範舒荷細細地、傷感的看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龐,淚水悄悄的爬上了眼眶。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可是沒辦法再過幾個小時蓮就要離開范家,展開自己另一段的人生,她該替蓮高興的,可是此刻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荷放柔了平常總閃著活力光芒的眼神,看著從小一起玩耍、一起搗蛋、一起受罰,而每次都是被她慫恿的姊姊,她實在很捨不得這個溫柔可人得像天使的姊姊離開她,可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縱使是最親的人也不例外。
妹妹眼裡合著晶瑩的淚水,讓範舒蓮難過的摟著她,眼淚也不知不覺的淌出了臉頰。荷的感情本來就比別人豐富,可是要看到她哭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她當然知道荷內心的不捨,她也一樣啊!打從自孃胎一起呱呱落地,到一起成長、談戀愛,她們的命運其實早就註定相連,也就是如此,所以她們的感情比一般的姊妹好。
“荷,記得小學六年級那件事嗎?”範舒蓮輕柔的倚著妹妹問著。
“小學六年級?”範舒荷不明白的望著她,帶淚的眼眸裡閃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範舒蓮早想到她一定忘記了,淡淡一笑。“我們發燒一個禮拜沒上學,你記得嗎?”
“嗯!”可是她不明白這件塵封的往事為什麼會突然被提起。
範舒蓮看出她的疑問,開心的把她摟近。“感到納悶是嗎?”
範舒荷猛點頭。
範舒蓮輕輕的笑出聲,點了點妹妹小巧的鼻子,“荷,雙胞胎的命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小學六年級時我們相繼發高燒,往後的歲月裡,每當我們倆其中之一發生了什麼事,另一個必然也免不掉,這你總該有印象了吧!”
憶及當初范家上下為了她們高燒不退,全家如臨大敵的進入備戰狀態,範舒荷忍不住也破涕而笑。“是呀!這件事我記得,更記得我們一起長水痘,得麻疹,累熬了老媽,就連大哥和二哥也跟著倒楣。”這些偷快的往事,逗得她嘴巴越開越大,開心的氣氛沖淡了不少離別的愁緒。
“你啊!就記得些整人的事。”範舒蓮好笑又好氣的看著摯愛的妹妹。
“哼!誰教他們出去老不讓人跟,而且,我怎麼會知道他們還沒長過水痘和麻疹。”範舒荷晶亮詭異的眼神裡,隱隱約約的透露出她的詭計。
範舒蓮合著笑意,低聲警告的盯著她。
別人或許很容易被她騙了,但她是她的雙胞胎姊姊哪!豈是這麼容易上當的?“荷!”
“好嘛!也許我是有那麼一點故意啦!”範舒荷死不認錯。“可是,我實在不懂這些和你嫁入有什麼關係?”
“和我的婚姻當然沒什麼關係,卻和你有關啊!”範舒蓮一派輕柔的說著。
“我?”這下子她更加迷糊了,“和我會有什麼關係?”
荷老是認為她的容貌比不上她,而她好像忘了她們是雙胞胎了,不要說是臉孔,就連身高、體重和三圍也差不到哪兒去,她怎麼會老是羨慕她美麗?範舒蓮嘆口氣地搖搖頭。
“你今天接到新娘捧花了?”
“是啊,那又怎麼樣?”範舒荷無所謂的拿起放在身旁的花束,輕輕的嗅著,“這些香水百合真的很漂亮,待會兒我會讓王嫂把它插在房間裡,保證滿室生香。”
範舒蓮無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拿到新娘捧花的人就是下一個新娘?”
“呃?”範舒荷假裝訝異地把埋在花堆裡的臉龐抬起,驚訝的看著她,一張粉紅的小嘴張得好大好大,濃密微翹的睫毛也一直眨啊眨的,彷佛相當的震驚。
看這情形她,定早知道了……
“荷!”範舒蓮輕聲的責備。
“好嘛!我只不過覺得那是一種無聊的傳說罷了。”範舒荷提不起勁的說著。
“好吧!撇開捧花這個無聊的傳說不談,那我們之間的聯繫又該怎麼說?”範舒蓮溫柔的提醒她。她已經找到了終生的愛戀,也衷心的盼望妹妹能有個好的歸宿。
是呀!她們之間確實有著一種莫名的牽繫,這是她無法否認的。
“好吧!就算真有那回事,但凡事總有例外吧!我敢保證我不會太早嫁,不只是老媽無法承受這種打擊,就算她捨得,老爸也不肯啊!”範舒荷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一點也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哎!反正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畢竟我命中的另一半尚未出現啊!”
“孟克霖呢?”範舒蓮仍優雅的坐著,有趣的等著妹妹的反應。
荷對感情的事一向遲鈍。
“他?!”範舒荷聞言,轉過身把花扔給正等著看戲的姊姊,卻不明白她的問題,孟克霖是她的哥兒們嘛!“我們是好朋友,不然你以為我們是什麼?”突然,範舒荷像是領悟了什麼,“難道你要替他介紹女朋友!”
範舒蓮大大的嘆口氣,她是其不懂還是假不懂啊?“我是說你對他有什麼感覺!”
“感覺?”範舒荷歪著頭十分認真的想著,“像是大哥和小扮啊!”
“大哥和小扮!”範舒蓮端起芳香撲鼻的捧花,也跟著站起身,“你難道不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伴嗎?”她挽起妹妹的手,兩人往范家巍偉的建築走去。
荷機械式的跟著蓮移動腳步,不時和在花園裡遇到的親友打招呼,她真的被蓮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怎麼說?”
範舒蓮咯咯的笑著,怎麼說?!虧她問得出來。“就是在一起相處得很融洽,談話很很合得來,更甚的是有種互屬的感覺。”
銀鈴似悠揚的笑聲也從範舒荷嘴裹溢出,“融洽?!炳!照你這樣說,那我的男伴不是有“托拉庫”那麼多了。”她頑皮的扮個鬼臉,總算知道蓮的意思了。“我和他現在根本沒有那種互屬的感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是怎麼認識的,要不是他碰巧是小扮的高中同學的話,搞不好我們現在走在路上都還不認識哩!”
“真不來電?”範舒蓮可惜的看著在花園一角,適巧因同伴的戲語而仰頭大笑的男人。
在那堆人裡,孟克霖就是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他。倒不是因為他傲人的身高,而是他本身所散發出來的魅力,讓他顯得特別的躍眼、充滿活力。
穿著一身深藍色西裝的伴郎服,孟克霖外表給人就是放蕩不羈的玩家小子的印象。他和大哥、二哥是同一類的人,不同的是他更狂野,如果說大哥、二哥是玩家中的貴族,那他就是較為自然、狂放的遊俠了,他和荷都是屬於陽光下活耀的分子。
在他狂野的外表下看得到一顆認真的心,但是大哥和二哥的卻看不到,所以她不反對荷和他來往,就像所有范家人希望的一樣,因為他們都有異於常人的閱人本領。
“不知道,我正在試驗中。”
範舒荷朝望向這邊的孟克霖吐吐舌頭,表示她現在被這身淑女的裝扮給絆住了,苦不堪言。孟克霖距離她們少說也有兩百公尺,竟然懂得她的意思,而惡作劇的朝她猛眨眼。
“真是的,一點憐惜之心都沒有,這教我怎麼和他來電嘛!”範舒荷一點都不在意的嘟噥,她和他鬧習慣了。
範舒蓮好笑的看著他倆齜牙咧嘴的模樣,除了微笑還是微笑。這孟克霖對荷可能也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吧!所以他能輕鬆自在的優遊於她家中,和范家的人處得自然融洽。最難能可貴的是,武哥對他一見如故,而平常武哥很少和人交心的,這個孟克霖算是他除了她大哥、二哥外,唯一的朋友了。他們的背景是如此的懸殊,孟克霖竟能獲得武哥的信任,也確實不容易,也許正因為武哥的關係吧,她對孟克霖也有一種家人的感覺,所以她才會為荷不能和他進一步交往感到可惜。
“蓮,你剛說老媽找我啊!”範舒荷和孟克霖鬧夠了,這才甘願面對現實。“是不是又是關於大哥婚事的問題?”要不是頭髮被固定了,她真想用力搔頭髮以示抗議。“唉!蓮,你出嫁以後我可慘了,老媽一定會天天逼我要兒媳婦的。”
推開木造的大門,平常偌大清幽的客廳裡,現在是人滿為患,吵得很。“你趕快幫她找一個不就得了。”範舒蓮拿起侍者端來的糕點遞給荷,還忙不迭和人握手打招呼。
身為范家的二小姐,範舒荷不得不在已經疲憊不堪的情形下也幫忙招呼客人,她就是早上笑得嘴巴快抽筋了,才會來不及吃午餐就趕快閃到後花園納涼,沒想到休息不到一個小時就蒙老媽召喚。看著花園裡陸續湧進的賓客,她不禁暗暗叫苦,看樣子她的臉得僵硬好一些日子了。
唉!真是歹命。
“蓮!以後我結婚一定要一切從簡。”顧不得老媽恐怖的眼神了,範舒荷快活而毫無顧忌的吃著蛋糕,只想儘快餵飽已經餓得嘰哩呱啦的肚子。
範舒蓮心有慼慼焉的睨著她,“只怕天不從你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