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雖說答應了唐子爵的條件,但夏菲並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何在。

因此當天晚上,當夏菲在下人的領路下,來到一間相當豪華的主臥室時,她不免訝異的睜大眼。

她只是一個客人,居然被安排在這像是五星級的房間裡,簡直是太享受了。

不過凡事還是必須先問清楚,萬一人家只是先帶她參觀房子,並不是要她住進這看來是主人的臥室,豈不是要鬧笑話了。

“這裡是?”

“這是大少爺的臥室--”

才聽到這裡,夏菲馬上籲口氣。還好,她有先問清楚。

下人阿菊不理會她莫名其妙的反應,徑自往下說道:

“不過大少爺表示夏小姐從今晚開始就睡在這兒,有什麼需要再吩咐我一聲即可。”

“我睡在這兒,那妳家大少爺呢?”她有預感那個唐子爵才不會這麼好心,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她。

除非他別有居心。

阿菊對於她這個問題,似乎覺得十分可笑,輕瞥了她一眼,唇角帶著微笑,卻什麼話也沒說。

“妳說話啊?回答我的問題。”夏菲見這人笑得這麼曖昧,心裡更是不舒服。

“我想大少爺當然是和夏小姐同睡一間,妳這樣問是多此一舉了。”

“妳在開什麼玩笑?”

“我並不是在跟妳開玩笑,夏小姐。”阿菊看著夏菲的眼神,才覺得是她在無理取鬧呢!

“一定是妳誤會了妳家少爺的意思--”

“她沒誤會,是我要她這樣安排的,菲菲。”唐子爵緩緩走上樓,在她背後說道。

夏菲急轉回身,果見唐子爵就站在那兒笑望著她,神情相當溫柔,和先前跟她針鋒相對的他大相徑庭。

這樣詭譎的情形,令夏菲心生戒備,一雙眼狐疑地看著他。

他在搞什麼鬼?

“你讓她安排我和你住在一間?為什麼?”

“難道妳忘了妳自己才答應我什麼條件?還是妳想反悔?”

“我是答應你沒錯,可我沒說要和你同一間房。”和他睡在一間房還得了,她可還是黃花大閨女。

“菲菲,妳這是在裝蒜,還是當真天真到不知道?當我的女人,就必須和我睡在同一間房、躺在同一張床上。”唐子爵像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但聽在夏菲耳裡,可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怎麼可能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的思想再開放,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和人同睡一間房,他如果以為她是這種可以隨便和人上床的女人,那麼他就大錯特錯。

她是為了爺爺才留下來,而不是為了陪他上床才留在這兒,他最好搞清楚。

“我只答應當你的女人,又沒答應要陪你上床,請你馬上為我安排另一間房。”

她的話讓唐子爵不禁朗笑出聲,一雙眸子緊瞅著她,似笑非笑的。

“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夏菲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我沒說和我躺在同一張床上,就一定得做什麼事吧?菲菲,妳的思想不純正喔!”唐子爵反過來取笑她。

聞言,夏菲俏臉上立刻閃過一絲狼狽,緊接著紅雲染上雙頰,更說明了她的難堪。

明明是他以一番言語讓人誤會,他居然反過來取笑她!很好,這樣一來她就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這麼說是我誤會你,唐子爵,既然你不打算和我上床,那麼給我安排另一間房,不過份吧?”她就不信他還有理由拒絕她的要求。

“是不過份,但是妳不會希望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的任何一間房間。”唐子爵意味深長的提醒她。

“你不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嚇我,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怕鬼。”夏菲挺直背脊回道。

才怪!她這人可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我沒說這裡有那種東西,菲菲,妳用不著嚇到全身不停的發抖。”唐子爵一臉莞爾的看著她。

“我哪有嚇到發抖,我只是很冷,沒錯!我是冷到發抖而已,我才不是害怕。”夏菲矢口否認。

唐子爵不再和她爭辯這件事,轉向一旁的阿菊吩咐道:

“阿菊,菲菲想要自己住一間房,妳照她的話做吧!”

“等一下,你說不會碰我,是真的嗎?”夏菲突然冒出此言。

唐子爵挑挑眉毛,不記得他幾時說過不會碰她這種好笑的話。

但為了讓計畫進行順利,他必須先取得她的信任,於是只見唐子爵點頭回道:

“我可以保證不會強迫妳,這樣妳可放心了吧?”

“那好,我不需要另一間房,我可以委屈自己睡在你房裡的沙發止。”夏菲決定暫時相信他的承諾。

至少在她確定這棟別墅究竟暗藏何種玄機之前,她都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陌生的地方。

“妳高興就好,菲菲。”唐子爵輕笑著走向同樣位於二樓的書房。

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夏菲不是沒有疑惑。在這段談話裡,他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先前那樣狂傲又冷血。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總覺得不只唐子爵像一團謎,這整個情況也開始令人模不清。

擔心了一晚,夏菲最後仍然是累倒在沙發上,酣睡過去。

當唐子爵從書房出來,回到房間,就見她蜷曲著身子縮在沙發上,睡相甜美,看來十分可愛。

這令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十分動人的小女人,如果她不是唐老頭最疼愛的孫女,那麼他承認自己會為她動心,甚至會好好嬌寵她。

只可惜她是唐老頭的心頭肉,那麼她就不會有什麼幸福可言。

眼裡掠過一抹光芒,唐子爵彎身將她輕輕抱起,走向大床,再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

然後這一整個夜裡,唐子爵就坐在床畔,靜靜望著床上的夏菲,許久不曾移開。

後來他一定是睡著了,因為他又夢見那個小男孩--

“外婆,我在學校認識一個女同學,她長得很可愛,我很喜歡她,我可不可以帶她回家來?”男孩帶著期盼的表情看著他的外婆。

這個家是由外婆作主,他雖然有個母親,但已經病了好多年。

“不行,你難道忘了你上一回帶同學回來,差點害你同學受傷,後來那個同學不是不跟你一起玩了?”男孩的外婆立刻阻止他這麼做。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外婆,小娟她很可愛,媽媽一定會很喜歡小娟,不會傷害她的。”男孩不肯放棄的說。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快回房間做功課。”外婆終於生氣的斥責道。

男孩看了外婆一眼,就轉身回房,這次他決定不聽外婆的話,在隔日下課後,帶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回到家中。

一整個下午兩個孩子玩得十分開心,直到傍晚,男孩突然聽見房屋傳來母親的叫聲,才驚得他立刻拉起女孩的手,要她趕緊離開。

“小娟,妳快回家!”

“我還想玩,你這裡有好多玩具。”小娟拖拖拉拉的,根本不想走。

“妳快走就是了。”男孩卻失去耐性,直推著女孩離開。

他不想母親傷害小娟,更不想小娟被母親的樣子嚇到。外婆說得對,他不該把小娟帶回來。

“哎呀!你不要推我--啊!”小娟原本還在抱怨,卻在瞧見眼前出現一位披頭散髮、模樣極為嚇人的婦人時,發出尖叫聲。

而小娟這一叫,也令站在她前面的婦人發出驚叫聲,手裡拿著的菜刀就這樣舉高又放下,硬生生的揮向了名叫小娟的女孩。

女孩的血噴在男孩的臉上及身上,兩個孩子都嚇得說不出話,一直到外婆趕到現場,一切才獲得控制。

但是男孩心裡明白,這件事永遠不會結束,只要他有個永遠不會清醒的父親,以及一個已經精神失常的母親,那麼這一日復一日的惡夢,永遠不會過去。

究竟是誰造就了這個男孩的悲劇,男孩現在仍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他會找出真相……

夏菲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發出一聲驚叫,然後開始扭動身子,一心只想將壓在她身上的唐子爵推開。

這個不守信用的小人,明明說好不會碰她,卻在她相信他、對他放下戒心的時候,馬上露出馬腳來,實在是太可惡了!

“起來,唐子爵,你這個小人!”她對著身上的唐子爵又叫又吼。

可他卻好象睡死了一般,無論她怎麼推他、怎麼對他又叫又吼,他就是無動於衷。

如果不是他緊貼著她的臉頰上仍傳來他穩定的氣息,在這樣大力搖晃下、尖叫下,他還能沉睡不醒,夏菲真會以為這個躺在她身上、把她當作柔軟抱枕的唐子爵已經一命歸天。

但他明明還在呼吸,那貼在她面頰的臉也是暖呼呼的,為什麼就是叫不醒?

難道他是沒死,可是也已陷入昏迷當中……聽說有些人睡著睡著,也會腦中風……

心裡才這麼揣測,夏菲免不了一陣心慌,不由得大聲對外求救。

“喂,救命呀!唐子爵,你醒一醒,好不好?”夏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叫,並轉頭再次朝他大吼。

即使這個動作會令她的嘴唇不小心擦碰到他十分靠近的唇線,她也無心顧忌。

無論如何,先救人再說。

“救命啊!那個叫關遠之的,你在什麼地方?快來救人啦!”

“發生什麼大事了?讓妳一大早就又吼又叫--咦!”關遠之急忙推門而入,然後當他服見床上疊在一起的兩人時,他明顯的一楞,連忙又退出去,還不忘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會錯意,我還以為妳是真的喊救命。”

原來這兩人進展這麼快,才一個晚上就可以在床上打滾了。

“喂!你不要走。”見房門又被關上,夏菲簡直不敢相信會遇見這種情況。

喊救命難道還分真假不成?

“關遠之,你不要走,唐子爵很不對勁,你到底是聽見了沒?”

“妳說什麼?”

門再次被打開,關遠之的聲音透露著驚慌,緊接著來到床旁,看著相擁的兩人,然後他驚詫的眼神裡是滿滿的不信。

“這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了。

“我沒對他做什麼,你不要把我當兇手。”她可沒那個能力對付一個大男人。

“不,妳太神奇了,夏菲,妳比醫生還厲害,實在太令人佩服了。”關遠之嘖嘖稱奇。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請你不要只是站在那裡一再驚呼,先去打電話,或者幫我把這重死人的唐子爵移開,他真的很重。”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窒息了。

“不用打電話,如果妳是要送他去醫院的話,那大可不必麻煩,他只是在睡覺,並非如妳所想的出了什麼意外。”

“睡覺?你在開玩笑吧?他如果只是睡覺,怎麼會無論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夏菲才不相信有這種叫不醒的人。

“那是因為他已經有好幾天未曾好好休息。夏菲,妳還是委屈一下自己,陪他好好睡一下吧!”關遠之站在替好友設想的立場下,對她提出要求。

夏菲則是杏眼圓睜,對關遠之質問道:

“你在開什麼玩笑?要我陪他睡覺?你怎麼敢對我提出這種要求?”

“我只是要妳陪他好好睡一下,就是單純睡覺而已,請妳不要想太多。”關遠之徑自表示他的無辜,聳聳肩道。“而且妳既然已經是子爵的女人,陪他睡覺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不是嗎?”

夏菲一時詞窮。他說的是沒錯,可要她什麼事都不做,就躺在床上當人家的抱枕,豈不太浪費生命了。

“他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這恐怕才是她要關心的重點。

“在他睡夠了、補足了精神,他就會自動醒來。妳放心,最晚在傍晚他就會自己醒來。”然後他要好好的大肆取笑他一番,嘿!這可是相當難得的機會。

“傍晚?”夏菲臉色一沉。現在才早上耶!這不等於要她接下來十個小時,都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不行,關遠之,你先幫我把他拉開,我不要陪他睡上一整天。”

“恐怕很難,夏菲,妳不覺得他就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纏著妳嗎?”迄這種纏法要移開,談何容易。

“所以我才急著要掙開啊!這樣被他抱著、壓著可不好受,要不換你來試試。”夏菲沒好氣的提議道。

“可惜他需要的安眠藥不是我。夏菲,妳就當行一日之善好了,他很少不服用藥物,還能睡得如此安詳。”關遠之語重心長地說。

聞言,夏菲又是一楞。

“你是說,他幾乎是長期性失眠?”

“對,而為了不依靠藥物,他好幾天不睡覺,也是常有之事。”

“為什麼?”

“我想這是私人問題,妳必須自己請子爵告訴妳。不過我勸妳,這件事暫且不要提,對妳比較好。”關遠之對她沒有什麼仇恨,將她看作是救贖唐子爵的美麗天使,也未嘗不可。

只是這個天使一定得堅強勇敢,面對接下來的各種挑戰才行。

“我瞭解你的意思,關遠之。”夏菲也跟著嚴肅起來。

她想唐子爵過去多年來,一定遭遇過各種她所想象不到的人生際遇,裡頭一定有太多酸、澀、苦、辣,令人難以承受,這也說明了他何以如此怨恨爺爺啊!

“如果妳想化解子爵對唐老的仇恨,妳得要相當有耐心,而且還不一定會有成果。夏菲,我能給妳的建議不多,請妳好自為之。”

“不,你這些話至少讓我明白,在這裡我還有個人可以給我適當的建言,謝謝你。”

“喂!在子爵面前妳可千萬別提起我跟妳談過這些話,否則他八成會翻臉不認人,一腳把我踢到太平洋去喂鯊魚,這可不是說好玩的。”關遠之朝她眨眨眼,和她輕鬆的建立友誼。

夏菲輕笑出聲,笑聲十分輕快悅耳。

“妳笑起來十分可愛,夏菲,希望妳能帶給子爵不同的人生。”關遠之有感而發。

或許唐子爵需要的就是夏菲這種女孩,否則他又怎麼可能會毫無戒心的睡得這麼熟呢?

無論事實如何,身為好友的他,在必要之時一定會悄悄推唐子爵一把。

“你要怎麼說都行,關遠之,在此之前還是先把他拉開啦!”

“對不起,這個我就無能為力了。”關遠之揮揮手,轉身走出房間。

“喂!你別走。”她叫著。

走廊上則傳來關遠之渾厚的朗笑聲,久久不散。

緩緩睜開眼睛,唐子爵但覺這是多年來他睡得最熟、也最舒服的一次,而他很清楚自己在閤眼前,並未服用任何幫助睡眠的藥物。

這表示他不再失眠?

不,恐怕沒有這麼簡單,這幾年他不是沒試過各種讓自己可以放鬆心情入睡的方法,卻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幫助他。

他不認為這個情況會自己好轉,除非有外力介入,而這個外力是……

“你總算是醒了,也請你高抬貴『身』趕快放開我啦!我快被你壓死了。”見他欠動身子,夏菲幾乎想歡呼出聲。

夏菲的聲音終於讓唐子爵完全清醒,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兩手、兩腳,的確緊纏著她不放。

原來那個令他在睡夢中一再覺得十分柔軟且舒服,令他根本不想這麼快就醒來的暖抱枕是她?

他只記得昨晚看著她睡得香甜,然後……八成他也睡著了,而且還肯定是抱著她才這麼好睡。

“起來,你還在等什麼?我快喘不過氣了。”夏菲見他仍在沉思,兩手開始推他。

“原來如此。”唐子爵挑了挑眉,這才起身從她身上離開。

夏菲雖然急著想起來,可被人壓了好幾個小時,此時此刻她等於是全身癱瘓,根本動彈不得。

“怎麼?捨不得我嗎?”就算明白她很不好受,唐子爵仍揶揄地笑望著她。

“你去死,我想上廁所啦!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也不想想是誰把我害到這個田地的?”夏菲一再以白眼瞪他。

見她又哀怨又嬌嗔的眼神,唐子爵終於爆笑出聲,然後在她生氣的尖叫之前,連忙伸手想抱起她,替她服務。

“你想做什麼?等、等一下,我現在全身刺痛,你不要動我啦!”那種如萬蟻在鑽的刺痛,可不好受。

“妳這是缺乏運動,一會兒就沒事了。”唐子爵好笑地看著她緊皺在一起的小臉蛋。

“這是誰的錯?你快點想辦法啦!我真的忍不住了。”

“妳就忍著痛,我這就抱妳進洗手間。”唐子爵當機立斷,不理她一再喊疼,直接抱著她大步來到浴室,並將她放在馬桶上。

他知道如果不讓她的“需要”趕緊獲得解決,若是讓她就地在床上解決,她一定會恨死他。

“出去。”夏菲別無選擇,面紅耳斥的看也不看他。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碰過這種事,她覺得好糗,她沒臉見人了啦!

“我在外面等妳。”唐子爵瞭解她的感受,這也是他頭一遭為女生做這種服務,可也不是挺自在。

待唐子爵走出浴室,併為她帶上門,浴室裡馬上傳來她的大叫聲。

“討厭!討厭!”

而站在外面的唐子爵,再次爆出大笑聲。

“聽說我出門的這段時間,發生一件很有趣的事。兩位有誰願意說出來,和我分享一下?”關遠之坐在餐桌上,看著臉色各異的唐子爵以及夏菲。

唐子爵警告性的盯了他一眼,夏菲則看都不看他,淨是埋頭苦吃,這一個下午她也餓壞了。

“你還敢說?為什麼不叫醒我?”

“天地良心,子爵,你自己也瞭解你一旦睡著,除非你自己醒來,否則就是天崩地裂,你老兄一樣無動於衷。但是你昨天晚上究竟服用多少劑量的安眠藥?居然能睡上這麼久的時間。”關遠之是明知故問。

沒有理會他的消遣,唐子爵伸手抽取一張面紙,並交給一旁的夏菲。

“幹嘛?”她不明就裡的問。

“妳不是小孩子吧?吃飯還能在臉上留下飯粒。”唐子爵同樣面無表情的回道。

“要你管。”伸手搶過他手中的面紙,夏菲心裡就是覺得很彆扭,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可惡,她從來不曾這麼不乾脆,扭扭捏捏的實在很討厭。

可是從小到大她幾時這麼丟臉過?光是想到她居然被一個大男人抱到浴室去小解,她愈想愈窩囊,氣死人了。

“你們兩位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關遠之愈來愈好奇。

“不要問!”

“不許告訴他!”

唐子爵和夏菲幾乎同時間搶著回答,然後互相對看一眼,又同時移開。

“嘿!你們--”

這兩人愈是若無其事,就愈表示一定有事,只可惜沒人肯告訴他究竟發生何事。

夏菲白了關遠之一眼,起身跑上樓。

見她跑掉,關遠之轉向唐子爵,卻見他的視線同樣落在夏菲消失的樓梯口。

“你當真動了心?子爵。”

“別說笑了,你忘了我還有個責任嗎?”這個責任令他什麼也不能做。

“那個責任你老早就該扔了。”

“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而且她是唐老頭的孫女,我怎會讓唐老頭這麼好過。”

“說得也是,不過她真是個很有效的安眠藥吧?”關遠之嘿嘿笑出聲。

唐子爵則回他一抹想揍人的眼神,嚇得他跳起身,立刻逃離現場。

不過有幸見到唐子爵那僅一秒的窘樣,雖然稍縱即逝,也值回票價了。

必遠之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個很有效的安眠藥,而且不用花錢,又不必擔心服藥會有副作用,唐子爵自然會好好利用這免費又好用的安眠藥。

因此當天晚上他表現得就好象是這房間的男主人,神情自若的走進來。

而本來還在梳頭髮的夏菲,見到他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連忙抓起梳子朝他扔去。

“你進來做什麼?你別想今晚又睡在這裡。”她叫。她不想再被當柔軟抱枕,抱上一整夜。

經過昨天幾個小時的折騰,她現在仍覺全身痠痛,可不打算再經歷一次。

避他是不是長期性失眠,她就是不準備再當他的抱枕。

“我不打算睡,妳放心。”唐子爵睜眼說瞎話,還說得很像真的。

夏菲偏頭納悶的看向他。有時他真像一團謎,怎麼解都解不開。

她有時覺得他並不像他先前所表現的那樣冷酷絕情,但當她這麼想時,他又會馬上打破她這個想法。

她真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但不管哪一個才是他,都讓她有種孤寂的感覺。

可他明明有家人,有關遠之這肝膽相照的朋友,他的人生並不匱乏,何以卻讓她有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你和關遠之肯定是生死之交吧?”她突然有此一問。

“妳問這個做什麼?”唐子爵則有所戒備地看著她。

“無聊問問而已,不行嗎?”她奇怪的反問。

“妳別忘了妳是誰的女人,還敢在我面前問起其它男人?”

“這個男人是你的好朋友,而且我不是物品,我有自主的權利吧?”她反駁道。

“如果妳想要唐老頭好過,妳表現太自主,對他可不是好事。”

“對,我是你的女人,我必須什麼話都不要問,乖乖做好份內的事就好。”

“妳能這麼想就對了。”唐子爵附議道,自然瞭解她是在說反話。

“你知道嗎?唐子爵,爺爺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不但對我恩重如山,還疼愛如命,所以讓爺爺開心,才是我份內的事,這也是我留下來的真正原因。因為我希望能由我來讓你明白,爺爺是個多麼慈祥的老人家,如果你能試著瞭解當年--”夏菲才說到這兒,就見唐子爵已經來到她的旁邊,握拳將她前面的鏡子打碎,阻止她再說下去。

夏菲嚇得尖叫出聲,本能的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保護自己不至於被破裂的鏡片所傷。

正因如此,所以她完全沒發現唐子爵在伸手擊破鏡子、對她提出警告時,早以他的背擋在她的前面,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然而當她再次抬起頭,唐子爵早站在一旁,表情陰沉的注視著她,先前的護花舉動就彷若完全沒發生過。

“你一定要以這種暴力的方式警告我住口嗎?”夏菲心裡仍在撲通、撲通直跳個沒停,口氣免不了火大了起來。

適才那種情景簡直是要嚇死人,現在想起來仍然令她膽戰心驚,花容失色。

她還以為自己要捱揍了,結果他一拳打向鏡子,效果同樣驚人,嚇得她以為自己肯定被毀容了。

“不然妳希望我該怎麼阻止妳開口?”唐子爵冷冷的接腔。

“你可以直接叫我住口,我不會不識相。”

“是嗎?我看妳才不會這麼聽話。下一次我不想聽的話,妳最好少說,免得自討苦吃。”

“那麼你最好把所有你不想聽的話,一一陳列出來,好讓我明白。”然後她就每天說一項,把他給氣斃算了。

“然後妳會故意每天都說給我聽--對吧?”光看她此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

她這小小心思,豈可逃過他的法眼?不過她氣咻咻的表情,實在是可愛到家了。

“我才不會這麼小人。”夏菲乾脆否認到底。

唐子爵的反應是哈哈大笑兩聲,表示他一點都不相信她這個聲明。

“你!真的很讓人生氣耶!”夏菲氣呼呼的指出。

唐子爵則挑挑眉做為響應,然後往床的方向走去。

見到他這個舉動,夏菲正想開口阻止他,隨即想到就算她阻止,他也不見得會遵照她的意思,她應該想個方法才是解決之道。

“你不能再把我當抱枕,唐子爵,不過如果你當真睡不著的話,我可以在旁邊念故事給你聽,幫助你入睡。”這該是個好方法吧!

“如果妳想試就去試,我無所謂。”唐子爵沒持反對意見,非常合作的先躺下。

於是接下來的夜裡,夏菲開始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的說。

而當她說到第五個故事時,她已經差不多呈現昏睡狀態,唐子爵卻仍然帶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神看著她,根本毫無睡意。

筋疲力盡的夏菲,這會兒終於不得不認輸,放棄這個對自己明明很有效、對他卻沒轍的方法,妥協道:

“我好睏,我不管你了,不過先說好,你就是要把我當抱枕,也不準動手動腳,還有,更不準再壓著我。”夏菲說著說著,人也跟著緩緩沉入睡夢中。

唐子爵則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伸手將她連人帶被的摟進懷裡。

“我要回家一趟。”夏菲在隔日一早,對唐子爵提出這個要求。

“不行。”唐子爵說完繼續打著他的計算機,遙控他的事業。

“為什麼不行?我就是要回家一趟,你不能阻止我回去。”她不敢相信自己連行動都必須由他控制。

“妳別忘了妳自己拿什麼條件和我交換,菲菲,當然如果妳想要反悔--”

“我不是想要反悔,你不必老拿這個威脅我,難道我連回去看看爺爺都不行嗎?我是有血有淚的人,我不像你這麼冷血--”

“不要再說我冷血,妳還沒見過我冷血的時候。妳想見唐老頭,行,妳一回去就可以見到他的屍首,不信的話,妳現在就回去。”唐子爵手指向門口。

她這一走就可以馬上見到他的冷血,他不會令她失望。

唐子爵的這番言語,立刻令夏菲臉色盡失。她原以為他們之間可以好好相處,明明昨晚還好好的,他怎麼說變就變?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殘忍的話?爺爺死了,你就能好過嗎?我才不相信一定要爺爺死了,你才能快樂。”

“沒錯,唐老頭死了,我不一定就會快樂,但是至少我報了仇,唐老頭也得到他該有的報應。”唐子爵說得理所當然。

“爺爺該有什麼報應不是由你說了算,你不是老天爺,你也不是閻羅王,你更沒有賞善罰惡令,你沒有權力決定一個人的生與死,尤其是爺爺的生死,你無權作主。”夏菲衝著他直叫,氣到差點哭了。

但為了不讓他看笑話,她硬是忍住已在眼眶打滾的淚水,怎麼就是不肯在他面前丟臉。

唐子爵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一言不發的繼續他的工作。

見他沒再以冷峻的言語反駁她,夏菲不禁又燃起希望,道:“我們談一談好嗎?”

“沒什麼好談的,唐老頭在妳心目中可能是全天下最好的爺爺,但是他卻親手造就我家人的悲劇,妳不會了解。”

“如果你肯告訴我--”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別忘了妳是我最痛恨的人的孫女。”他嗤聲回道。

“你很清楚我並不是爺爺真正的孫女,爺爺真正的孫子是--唔!”話聲突然沒入他的口中,她驀然睜大眼。

他居然以唇封住她的聲音,他怎麼可以這麼突然就……這是她第一次被人以這種方屹強吻……要命,她根本無力反抗,更甭說他的唇竟柔軟得超出她的想象,令她不由自主的分開唇瓣,接受他探索的舌頭,同時享受他帶給她的甜美。

原來親吻可以如此美妙……咦!不對,她怎麼可以和他唐子爵親吻?

他……可是爺爺的孫子呢!

“放開……放--”她試著想阻止他。

唐子爵卻用另一個更深的吻阻止她開口。她的香甜令他欲罷不能,而他本就不打算一再保持君子的風度。

他吻著她的前額、眉心、臉頰,一路回到她嫣紅的嬌唇,這一次他的吻加入了令人暈眩的飢渴、,讓陷在他親吻中的夏菲,完全失去了自主能力,也忘了她不該和他接吻。

她本來用來推拒他的手,變成圈住他的脖子,身子更是跌向他仍坐在椅子上的大腿上,任由他親密的親吻她。

他們忘卻一切,瘋狂的親吻彼此,她聽見急促的喘息聲,卻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自己的,思緒已茫然。

唐子爵用僅剩的最後一絲自制力很快的推開她,然後任由她跌坐在地板上,起身走向書房門口。

“不要老想挑戰我的底限,菲菲,否則妳會輸得很慘!下回妳再要說不該說的話,我會徹徹底底讓妳成為我的女人。”這不是警告而已,總有一天他會讓它成為事實。

她不會知道她此刻有多麼迷人,那被他吻得紅腫的芳唇,那漾著未褪的杏眸,以及火紅的雙頰……他必須咬緊牙根才勉強自己下再朝她撲上去。

不再多看她一眼,唐子爵大步離開。

然後他馬上聽見臥房裡再次傳出夏菲的尖叫聲,這令他又是莞爾一笑。

那個小女人老是慢半拍,笨啊!

別墅的另一隅,小小的房間裡正傳來談話的聲音,似乎有人正在揹著主人通風報信。

“小娟小姐,我看見了,我的確看見大少爺和那個夏小姐擁吻,說多親密就有多親密。”

彼端似乎正在交代著什麼指示,握著電話的阿菊聽得很專心。

“好的,小娟小姐,我瞭解妳的意思,我會做好妳交代的事,妳放心,大少爺永遠是妳小娟小姐的。”阿菊樂得巴結這位未來少女乃女乃。

相信憑她阿菊如此忠心小娟小姐,將來小娟小姐嫁給大少爺,她一定能從小娟小姐那兒得到不少好處。

想到這兒,阿菊的笑容不免燦爛了起來。